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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6:28:38 作者: 思歸
    能令對方如此行事,其中勢必蘊含有極為重要的訊息。

    許知自是也想到了這些,當即面色一變,霍然起身道:「一定要讓寂修知曉其中內容!」

    「我也正有此意。」華灼頷首道,「解鈴還須繫鈴人,若此事當真別有隱情,傅寂修絕不該一無所知,唯有他解開心結,他們二人方才有重修舊好的可能。」

    許知神情幾度變幻,末了堅決道:「我與你們一同回去。」

    「那我們這便啟程罷。」華灼站起身,徐徐道,「一道前去夜春城,揭示玉簪中的真相。」

    傅寂修在城主府忙碌了數日,方才再度等來了華灼的來訪。

    他將人請入府中,在瞧見華灼身後的人時卻是倏然怔住,半晌方怔怔開口道:「……許知?」

    「許久不見了,寂修。」許知苦澀一笑,幾度踟躕,終還是未能道出那句「別來無恙」。

    傅寂修深深蹙起了眉,轉頭看向華灼,話中已是帶上了顯而易見的不虞:「華公子這是何意?」

    「城主大人息怒。」華灼含笑道,「在此之前,在下想請城主大人看一些東西。」

    傅寂修眸底思緒翻湧,沉沉看了華灼一眼,妥協般閉上雙眼,強自鎮定地道:「請便。」

    華灼側首看了一眼許知,許知當即會意,從懷中取出了那根玉簪,遞向了華灼。

    眼前的玉簪實在太過熟悉,傅寂修面色驟然一變,脫口道:「這不是……」

    話未說盡,他便驀然止住了話音,強烈的不安感在心底不住滋生,他緊緊盯視著華灼,似是唯恐錯過對方一絲一毫的動作。

    華灼對他逼人的眸光視若無睹,只垂首看向自己腰側懸著的那枚做工精巧的玉佩,探手輕輕拂過,瑩瑩光芒自其上漸趨亮起,被他引至了手中的玉簪之上。

    做完這一切,他略略一頓,不易察覺地輕撫了撫玉佩,仿若無聲的安撫,溫柔又繾綣。

    溫眠月將華灼的動作盡皆收入眼中。

    那一瞬間,他不知為何生出了一絲頗為異樣的感覺,既是訝然於對方的款款柔情,卻又莫名覺著該是情理之中,熟悉至極也陌生至極,如霧裡看花,似真似幻。

    可除此之外……還有些許難以察覺的苦澀,宛若扎在心底的細刺,叫他覺出了連綿不絕的酸疼。

    然而還不待他細思,那廂玉簪之上便忽而綻開了奪目的青光,待光華落下之時,只見一縷淺淡的神魂飄浮於玉簪之上,自容貌看來應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者,眉目間儘是和藹。

    甫一望見這道身影,傅寂修便驟然紅了眼眶,啞聲喚道:「……師父。」

    這果然是霍嵩岑留下的一縷神魂。

    然而斯人已去,即便如今師徒得見,也再難以傾吐衷腸。相顧無言片刻,終是霍嵩岑的殘魂率先輕咳幾聲,啞聲開了口:

    「……若非萬不得已,我絕不願以如此形式與你們相見。」他深深嘆了口氣,「但我已時日無多,若再不同你們交代一些話,便當真要來不及了。」

    「寂修,我知道你覺著是負軛害了我。」霍嵩岑面色平靜,說出的話卻是驚為天人,「但我早早便察覺到自己大限將至,就算沒有負軛這一遭,也至多不過還有數年壽命而已。於我而言,為徒弟而亡是再好不過的歸宿,因此負軛,你也並無需為此愧疚。」

    傅寂修怔然。

    「只是此事屬實太過突然,我尚來不及交代後事,便已是徹底臥病不起,匆忙之下只能將自己的一縷神魂附於玉簪之上,期盼你們哪日可以發覺其中真相。」霍嵩岑笑了笑,「不知待你二人聽到這番話時,是否還並未太晚。」

    「寂修,負軛。」他溫聲開口,一如多年前那般慈祥親切,「你們是我驕傲的弟子,不論發生何事,都望你們彼此莫要生出嫌隙。」

    「願你們此生,永遠平安順遂,不負心中道義。」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便漸漸化作了虛無,只一瞬間便徹底消散於空中了。

    傅寂修下意識伸出手,卻只抓住了一片空蕩。他怔忪地望著自己的指尖,強撐的偽裝終於在此刻徹底化為了烏有,顯露出其下深藏的脆弱。

    華灼靜靜望了他片刻,低聲喚道:「城主大人?」

    被他的話音喚回神智,傅寂修深深吐了口氣,強壓下心間將要滿溢而出的酸澀,輕輕應了一聲:「……我無事。」

    「當初師父猝亡,我們二人皆太過悲慟,竟始終未能發覺玉簪中的玄機。」他自嘲地笑了一聲,轉身看向華灼,面上思緒漸漸斂起,似是又變回了那個溫和有禮的夜春城城主,「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華公子。多謝你為我解開過往心結,作為報答……我願借你琉璃石一用。」

    「城主大人宅心仁厚。」華灼抱拳行了一禮,「但實不相瞞,在下也並非完全是為琉璃石而來,比起琉璃石,其後所蘊藏的訊息才是在下更想知曉的內容。」

    傅寂修頷首:「原是如此。但華公子既已得知了卻越門往事,想必也已知曉那塊琉璃石背後的含義,因此,華公子怕是還需隨傅某回卻越門一趟。」

    「寂修。」許知聞言不由打斷道,「你……要回卻越門?」

    傅寂修垂眸,淡淡笑道:「是啊。」

    「時至今日,我已說不清我對……負軛究竟是如何態度。」他悵然道,「當初離開卻越門時,確是極為恨他,然而……他終究是我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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