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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6:12:02 作者: 小央
    廖茗覺三步並作兩步跳過去,剛好有插口,於是給電腦充上電。她轉了兩圈,發現都沒有其他人。看樣子是都去外面了。「你怎麼不去?」她問。

    「我問了王良戊,知道你不會去。」他說。

    「嘻嘻,」廖茗覺的優點之一是很容易開心,掀開電腦道,「那我們一起看個電影好了。」

    之前的看了不少,有些是《變形金剛》之類的科幻片,廖茗覺沒興趣。她在不同文件夾中間徘徊,終於在另一個地方發現視頻文件,她讀出由幾個英文字母和數字組成的名稱:「這是什麼?名字好奇怪。誒斯誒斯恩挨——」

    鄧諄在喝水,延遲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他險些嗆到,猛地伸出手,想替她蓋上筆記本,卻已經來不及了。

    播放器直接定位到上次觀看的位置。

    男性和女性親密接觸的身體躍然在眼前,不幸中的萬幸是音量很小。廖茗覺完全愣住了,鄧諄邊咳嗽邊把屏幕按了下去。

    死寂的實驗室內,女大學生看向男大學生,男大學生卻在躲閃視線,內心問候這台電腦的主人祖宗十八代。

    「這是……那個……」廖茗覺的語言系統短暫崩潰。

    鄧諄感到頭痛:「關了吧。」

    值得一提,與此同時的陸燦學長正在老家陪媽媽逛超市,全然不知自己在學弟學妹中小範圍社死。

    廖茗覺已經重新掀開電腦,維持著意外的冷靜,先關閉視頻,然後再把電腦調成靜音。

    鄧諄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是誰也沒想到的事,也不是他能預防的特殊狀況。他考慮起身假裝倒水下樓,但是,廖茗覺卻目不斜視地望著屏幕問:「要不然看看吧。」

    他狐疑地看過去。

    廖茗覺也在同一時間看向他,她的表情很坦然,不像天真的孩童,反而透著超乎尋常的灑脫感:「我們肯定也會做這種事吧。我雖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多的一點都不懂,其實挺緊張的。以前也想自己查一下,不過沒特地找這種片子。我也不知道怎麼找就是了——」她沖他粲然一笑。

    短短一席話改變了氣氛。或許是安撫她不安的念頭使然,鄧諄也隨之開口:「這就只是談戀愛的一個環節,不用看得很重要。」

    「那看嗎?」她笑著問,「開靜音看看吧。」

    鄧諄客觀地說:「可是可以……但,我是男的,所以,萬一要去洗手間……」

    「哦哦!沒事的!我知道了!」廖茗覺眨了眨眼。

    他們並排坐到一起,電腦放在實驗台上。

    廖茗覺說:「從頭看,那我按開始咯?」

    「嗯。」鄧諄頷首。

    一開始,廖茗覺眉頭緊蹙,鄧諄面無表情。

    「還有劇情的啊。」她說。

    他沒吭聲。

    過了一會兒,廖茗覺歪著頭,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鄧諄手肘壓在桌沿,抬手撐住了側臉。

    她說:「有點嚇人啊。」

    他還是默不作聲。

    再然後,兩個人都笑了。

    「怎麼說呢,」她看向他,「看到後來會覺得有點喜感。」

    「是會吧。學長口味還挺重的。」他也說。

    他們沒有看太久,廖茗覺認真地問:「你有……反應嗎?」

    鄧諄大難不死似的搖頭,恢復了以往那種漠不關心的態度:「陸燦……是不是壓力很大啊。看的時候會忍不住想他的喜好,而且你在旁邊,這種場合,專注也不容易。」

    他隨意打開了一部電影,打開聲音,影片裡是夏日炎炎,風、青春、友情、愛情、未來。

    廖茗覺把腿收到座椅上,抱住膝蓋,慢慢地笑起來:「我好開心啊,第一次談戀愛是跟你。」

    鄧諄看向她,廖茗覺盯著屏幕。

    夏天的實驗室很熱。

    第一次是人給生活賦予的意義之一,或許能成為年老時想起來仍會微笑的療愈,也有可能會變成終身揮之不去、竭力擺脫的噩夢。

    她說:「來上大學是到現在我人生里最重要的事。來這裡之前,做很多事之前,我都很激動,很期待,但是也很害怕。我覺得自己好笨,什麼都不懂。」

    沒有人不會害怕,沒有人不會失望,沒有人不會傷害別人。

    他的手觸摸她的脊背。

    那消瘦的、獨自一人的脊背。

    「跟你說,」廖茗覺忽然想到什麼,眼睛亮亮的,對他笑著說,「我小的時候,爸爸媽媽都經常在外面。第一次來月經墊衛生巾,也是我表姐教我的。可是表姐結婚了,不能經常陪我。村裡有男的嬉皮笑臉問我要不要嫁給他。沒有人告訴我要怎麼辦。但是,我有爺爺。我是爺爺帶大的。」

    「嗯。」他在聽。

    「我爺爺抄著鋤頭衝出去,說誰欺負我他就弄死誰。」她笑起來,餘暉透過窗戶,落到那張能令人想起森林臉龐上,「不讓別人隨便碰我,也不要理那些話。我爺爺告訴我,要保護好自己。」

    這一幕,他大約會記得一輩子。

    鄧諄想。

    廖茗覺回到剛才的話題:「啊!真的好緊張!這種事情感覺好怪啊!」

    「慢慢來。」鄧諄不慌不忙地說。

    廖茗覺一揮手:「你為什麼一副老司機的樣子啊!」

    被毆打肩膀的鄧諄吃痛:「沒有,只是這種事本來也沒那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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