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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6:09:02 作者: 心裳
    「這是哪兒?」

    「跟著我走,賣不了你。」

    簡繹顯然還在生他的氣,說話很沖,但似乎還惦記著他的腿,挑的路都比較好走。

    陳琰心不在焉,也不記得和他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出現了幾戶人家。

    再往前走十幾米,能看到的村房更多了些,但多大散落在各處,戶戶門窗緊閉,院內雜草叢生。

    簡繹停在某座院牆較高的村房外,用腳踹了踹破舊的院門。

    院門的鎖古老陳舊,禁不起簡繹的粗暴,應聲斷裂。

    趁著天沒黑透,簡繹帶陳琰來了一個村院一游。房間沒上鎖,只是簡單地掛著門栓,一推就開了。

    西沉殘陽色如血,把屋內積了厚厚灰塵的舊家具亦染了幾分血色。

    簡繹沒進去,陳琰便也站在門口,他問陳琰:「覺得這裡怎麼樣?」

    陳琰向裡面張望了一番,又回頭環顧了下長滿雜草盡顯破敗的院子:「舊是舊了點,收拾一下應該是個不錯的地方,院子夠大,夏天搭個棚子叫幾個人來烤串,我看那邊還有水井,應該還能用井水鎮點啤酒和水果。」

    簡繹冷笑一聲:「你覺得這裡好?」

    陳琰故意沒理會他那聲冷笑,手指著院子的一側:「還能在那兒擺個簡易點兒的籃球架。」

    面對這樣單純的陳琰,簡繹凝視良久,在車裡忍住沒抽的煙此刻拿了出來點上。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眼底似也染上星點血紅。

    陳琰胡扯完了,問:「簡哥,你別賣關子了,這兒到底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你哥小時候待過的地方。」

    「他住過的地方?」

    「不,」簡繹再度狠吸了幾口煙,指著屋內:「這間屋子,陳牧雷曾被關在這個屋子裡幾個月,拴狗的鏈子拴著他的腳,當時他不過六七歲。」

    陳琰聞言,呼吸一滯,不敢置信地問:「他不是老陳在外面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嗎?」

    簡繹叼著煙,目光被往事打碎:「陳琰,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第85章 想活想死? 對了,我叫陳永新。……

    簡繹這句話, 飽含了太多的信息。

    陳琰不是個愚笨的人,身處這樣的地方,他已經感覺出不妙了。他等了半天, 簡繹沒有繼續說下去, 只是悶頭抽菸。

    陳琰沒催問,思忖了片刻, 一隻腳邁進門檻。

    西沉日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變了形,這老房子裡的空氣中飄著雨後的沉悶潮濕, 又夾雜著濃重的霉味, 那霉味里又裹挾著不堪的陳年舊事。

    他還想往屋內走,簡繹卻回手一把把他拉了出來:「別進去。」

    「我想進去看看。」

    「沒什麼好看的,」簡繹把手裡的菸蒂掐滅, 灰黑的菸灰在指腹上抹出一道痕,「裡面死過人, 你不怕?」

    陳琰呆立當場, 簡繹把門關了,帶上門栓, 下了台階, 望著院裡那兩棵粗壯的大樹出神。

    「陳琰, 你覺得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陳琰跟在他身後,自嘲道,「『我覺得』?我怎麼認為的重要嗎?他什麼時候在乎過我的想法。」

    「嗯,」簡繹點頭,十分贊同, 「的確,他從來不在乎你怎麼想他,他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任何人的評價, 很多時候我也覺得他沒心。」

    陳琰攥著拳頭,一言不發。

    簡繹語氣淡淡的,側身看了他一眼:「如果可以,他甚至寧願從來沒認識過你。」

    也就——不必再為你操心了。

    陳琰眼眶發酸,卻依然保持著倔強:「他和你說的?呵,我還不想認識他呢,我早就當自己沒這個哥哥了,跟他一樣姓陳我都覺得恥辱。」

    簡繹微微扯了扯嘴角:「我有時候覺得你挺可悲的。」

    「有什麼可悲的,誰的原生家庭沒點兒問題?」

    「你可悲在你從來不知道你哥是個什麼樣的人。」

    陳琰覺得好笑,心中的憤怒無處發泄,用力踢了兩腳樹幹:「簡哥,你帶我來這兒到底是為了什麼?我知道你們是哥們,犯不著一直在我面前為他說話。我肯叫你一聲簡哥是因為當初我從家裡出來無處可去,是你收留我,不是因為你們倆的關係。」

    和他這頭暴躁的小獅子相比,簡繹顯得十分冷靜。

    「陳牧雷要是知道我帶你來了這兒,估計也要和我動手了。」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這顆大樹,「這棵樹。」

    「樹怎麼了?」

    「如果沒有老陳,你憎恨的這個人就是這樹下的冤魂了。」

    ……

    很多年前,阮城發展的遠遠不如現在。這村子地處偏遠郊區,村裡的人口不多,年輕人大多外出務工,村里留下的都是些老弱婦孺。因為太窮,但凡能在外面混上一口飯吃的人都不願意再回來。

    漸漸地,村里空下的院落越來越多,但依山的那兩個院子卻悄悄地「熱鬧」了起來。

    常有老人看到有年輕力壯的男子抬著箱子進那院子,也聽到過有孩子的哭喊聲和男人的叫罵聲從那院裡隱隱傳出來。

    最初,曾有過好事的老人去村長那裡提過這事,都不了了之。再然後,便沒人再管過了。

    並非所有老人都那般愚昧無知,也並非所有人都有管閒事的勇氣,何況這閒事非尋常事。

    所以直到現在,陳牧雷也沒有怨過那時冷漠的村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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