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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6:07:48 作者: 七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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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周不渡和越千江常常談論那段遠古記憶。
周不渡對邏各斯的興趣格外強烈,有時候忍不住會想:「邏各斯文明取得了博弈勝利,不再有任何生存威脅,但它們肯定會繼續提升智能,預言的覆蓋面應該能從行星級別擴展到星系級別,最終覆蓋全宇宙。」
無論多遙遠的事情,越千江總是願意陪他暢想:「沒準它們已經升級成為宇宙邏各斯精神體,掌握了整個宇宙的全部信息,計算出熵減的辦法以及更多奧秘,成為這個宇宙的物理法則,超越了宇宙的邊界。」
「宇宙真的能被全然認識嗎?邏各斯會不會發現宇宙的漏洞?」生活從現實故事變成玄幻故事,再變成科幻故事,周不渡仍在適應之中,「我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覺得還是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越千江:「不是所有問題都有答案。」
周不渡搖了搖頭:「不是答案,而是……問題,語言是有限的,語言劃定了思想的疆界,我的疑惑存在於語言不能觸及之處,我甚至說不出真正想問的那個問題。不過無所謂了,認識你,我已經很幸福。」
越千江:「君心同我心。」
「好了,基地竣工。」周不渡把手按在地面,很快,暗紅色的信徒組織破土而出,不斷向上生長,變化出正常的顏色,最後生成一桿高大的由茉莉花與青鸞共同組成的旗幟。他回頭看向越千江,笑著問:「你想命名嗎?給這個基地。」
有賴於星球上儲量巨大、種類異常豐富的礦物資源,以及信徒的那種「施工者既是施工工具又是施工對象」的特殊施工方式,在星艦成功登陸後,他們只用了三個月不到的時間就完成了基地建設。
在冰冷的地下洞穴里,一座復刻的「慕蓮山莊」拔地而起,外觀古樸,內藏玄機,機械悄無聲息地自發運行著。
在日光不及的陰暗處,他們造出了人工穹頂,太陽、星辰、風霜雨雪、春夏秋冬,一個由生物機械構造成的生態圈不斷生長著、向著更深更未知處延展。
他們沒有給這顆星球命名,但也沒有沿用人類對它的稱呼,而是稱之為「踏腳石」。
等到發展出足夠數量的信徒擬態數據人,派飛船前往小行星帶採集資源,升級星艦,再從彭羅斯炸彈里提取足夠的能源之後,他們將載著自己的小小的文明再度出發,駛入星辰大海,開闢自己的天地。
但基地必須要有一個名字。
穿著月白色古裝的少年人撩起衣擺,爬上一台巨大的亮銀色摩耶機器,回身彎腰,微笑著伸出手:「阿越。」
如一縷溫柔的微光。
越千江伸出手,抓住周不渡的手,讓他把自己拉上去,同他並排躺下,說:「苔花,MOSSFLOWER。」
白日不到處,青春恰自來。
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
出自袁枚的詩。
周不渡也非常喜歡:「苔花基地,第一次正式會議開始,是不是該回去看看我們的『孩子』了?」
越千江:「附議。」
於是,會議瞬間結束。越千江設置好自動控制程序,讓信徒組織構成的生物機械自行建設、維護基地,周不渡啟動摩耶機器。
兩人進入虛擬實境,繼續進行模擬。
須彌宇宙恢復運轉。
作者有話說:
這一部分(瞎掰的)理論內容比較多,情節較少,就一次性放出了。
注1:目前認為黑洞有四種類型,文中的這種跟《穿越》里的一樣,帶電又旋轉。在自旋黑洞的附近,行星有可能可以平安地呆住不動,形成宜居行星。電影裡逃離黑洞的時候提到了引力彈弓,看的時候沒太弄明白,後來想起世界科幻博覽上的一篇小說《逃離裸奇點》,這篇很久之前的科幻故事跟電影劇情和發展竟然差不多,實際上用到的可能是彭羅斯過程和奧伯特效應。在我們這種情況下,逃離黑洞是有可能的。當然,彭羅斯過程只是概念、猜想,70年代的蘇聯物理學家澤爾道維奇提出了驗證方法,但無法實現,直到三年前才有英國的科研團隊利用聲波驗證了澤爾道維奇的預測。後面說的彭羅斯球,也是基於這個理論的一個假想,算是科幻小說和遊戲裡的一種神器了。
注2:語言劃定了思想的疆界,大抵是維根斯坦的觀點,包括恩格斯也認為「語言的局限就是我們全部世界的局限」,康德認為「知性對於它的一切先天原理,甚至對於它的一切概念,都只能做經驗性的應用,但永遠不能做一種先驗的應用。」本雅明說「上帝用創造性的語詞將萬物呼入存在時,所呼喊的正是它們的專名,然而,在人的語言中,它們卻被過度命名了,這便是一切悲哀以及一切刻意喑啞沉默的最深層的語言學原因。」用精神分析的話來說,我們需要語言,語言讓思考得以實現,但語言,符號系統,構建的象徵界充滿了矛盾和錯誤,一直在發展完善,我們能夠意識到這種不完滿,用想像來彌合,我們能感受到,在象徵和想像之前,存在完滿無聲的自然,而這是無法歸約到經驗之中的。邏各斯超越了這一點,這大概是我們無法想像的不可名狀的進化吧。
注3:邏各斯、波尼拉,都是我的幻想生物。可能涉及同一性問題吧,比如哲學殭屍啦、忒休斯悖論啦、「what it is like to be me now」啦,一些我想不明白也說不清的問題,用故事展現出來,儘量科學地生成了,但肯定還是有很多不科學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