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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6:07:48 作者: 七六二
作者有話說:
注1:「一般皎潔羞雲母……」,乾·章總·十全老人·隆,實在很少有人給玻璃寫詩,但這人真的什麼都寫。「冰心一片明」這句是我亂改的,原句找不著了,好像也是他的,在一個資料里看見過。
注2:《眼藥酸》,宋代雜劇,那個滿是眼睛的戲裝似乎真的存在過,詳見南宋古畫《賣眼藥圖》,密恐不要去看。
第86章 陰雲散
「你中暑了, 這兒是香雪海後院的廂房。」越千江坐在床邊, 輕搖摺扇,為周不渡扇風,「可還有哪裡難受?」
周不渡頭昏腦漲,意識還有些模糊, 卻搖頭表示自己無礙, 閉著眼揉按太陽穴。
片刻後,攬月敲門進來, 用托盤端著一碗藥湯:「醒了就好,這是用藿香和幾味草藥熬的湯,消暑解乏, 剛熬好, 晾一會兒再喝。」
「有勞。」越千江接過藥碗, 試了一口, 湯還有些燙。
周不渡擠出一個笑容,道:「多謝, 我沒事了。」
相處日久,攬月自然看得出他情緒低落, 說了句「你歇著, 事情都有人做, 不必操心」,繼而離開廂房,順手把門掩上。
「我這身體真的太嬌弱了。」周不渡嘆了口氣, 就著越千江的手喝了口藥, 剛一咽下, 卻又犯了噁心, 連忙側過身去, 捂著嘴忍耐嘔吐的衝動。
越千江沒說話,輕輕撫摸他的後背,待他緩過勁來,便順勢把他摟入懷裡,就這樣靜靜地陪著他。
午後,日光白亮,風吹樹葉沙沙作響,幾縷影子落在窗紙上,遠處依稀傳來絲竹之聲,夾雜著掌聲和歡呼。
由於體質特殊,若不刻意控制,越千江的正常體溫會比常人低上許多,周不渡靠在他微涼的懷抱里,煩悶隨燥熱消退,心情也恢復了平靜,有閒心開玩笑:「這情景,好像我們剛到靈通觀的那個晚上。」
那天夜裡,周不渡淋了雨,高熱直至半夜才退去,醒來的時候,他躺在床上,越千江在床前穿衣服,感受到他的目光,便走了過來,坐在床邊,陪著他。一晃眼,一年過去了,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除了他的身體。
越千江聽懂了周不渡的言外之意,問:「想治病了?」
周不渡失笑搖頭,道:「小病小痛,沒甚大礙,不是不能忍受。況且,病痛並非對人全無益處,推己及人麼,我剛才就在想,我生病,有人關心,還能被自己愛的人抱著,可這麼熱的天,那些姑娘還得化著濃妝、笑著唱歌跳舞給人看,觀眾只關心她們長得美不美、跳得好不好,沒人關心她們熱不熱、累不累,這麼一想,我就不好意思矯情了,只想多幫幫她們。」
性格與習慣使然,他總是無法得到全然的快樂,縱不乏春風得意之時,但很快就會想到冬日的寒風,繼而想到在寒風裡發抖的人,於是自覺有愧。這或許算是一種慎獨功夫,因為他不相信自己的人性,就只能把住道德的準繩,把得太緊、苛求自己,竟想要做到「衾影無愧,屋漏不慚」這種對人來絕不可能的事情。
越千江剛想勸說,安撫他幾句。
周不渡卻繼續說:「可一想到,我病著,你會替我難受,我又覺得,這病還是得治。等這裡的事告一段落後,我們得行動了,去調查崇福宗、調查余若真,我和你一起,我要保護你。」
於是,越千江的擔憂、憐惜瞬間化成了滿腔柔情,低頭親吻他,道:「那就想辦法治,我陪你,上天入地、天涯海角。」
周不渡回吻他,又來了個轉折:「但是……」
「但是?」越千江故作誇張的震驚狀。
周不渡長長地嘆了口氣,爬起來,面對越千江跪坐,忽然整個人倒在他胸口,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但一點兒力氣也不必使,就這麼把越千江推倒了。
他張開腿,跨坐在越千江身上,雙手捧著越千江的臉,揉他的耳朵,親了他一下,再親一下,什麼也不說,只是對著他笑,以一種十萬分柔順乖巧的姿態——那是他前世今生從未展露過的、任何人都不曾見過的親昵神情。
「好不好?」周不渡甚至沒有把「但是」後面的重點說出來。
越千江也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他的心已經融化,在理智斷弦之前,閉上雙眼:「別這樣。」
周不渡得逞地笑,一旦跨過那道坎,忽然就不覺得撒嬌有什麼不好意思了,甚至還很樂在其中,索性趴在越千江身上,用臉蹭他的下巴,喊他:「師父。」
越千江緊閉雙眼,默誦清淨咒,就像周不渡說的《青蛇》傳奇里被小青攪擾修行的法海,內心天人交戰,不行、不行,徒弟還病著,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周不渡身為天才,學什麼都比別人快,更不用說他還有一個這麼優秀的師父,盯著越千江看了片刻,便使出一個天才的招數,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他的臉。
越千江再也無法自控,身體給出了最誠實的反應,無奈地睜開眼睛,琥珀色的眸子蒙著水汽,神色迷離又委屈,聲音低沉嘶啞:「你殺了我吧。」
即便咬牙切齒,甜蜜也從齒縫間溢了出來。
「我幫你。」周不渡咬住他的嘴唇,手緩緩游移向下。
夏日炎炎,魚戲蓮葉間。
事後已是傍晚,越千江紅著眼睛,把周不渡抱回了家。至於周不渡在「但是」之後想說的是什麼?不知道,那根本不重要,他就算說「但是我們要先衝出亞洲把世界征服了」,越千江也會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