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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5:57:28 作者: 七六二
丹朱輕手輕腳,摸到鍾季房門口,敲了兩下,然後一個閃身溜進去,站在鍾季身後,手腳不知往什麼地方放。
他未免別人見到自己難過,便還是保持著陳鉻的模樣,傻裡傻氣地乾瞪眼。
鍾季反身,問:「陳鉻?不,你是丹朱,有何事?」
丹朱支支吾吾,終於說出口:「讓我……看看你的弓,你知……其中有靈?」
鍾季大方地把自己的神弓拿給丹朱,見他模樣文弱,怕是拿不動,便順手擺在了案几上,任他觀賞,說:「一次不慎染血,得窺其中幻景,似有一名女子將自己的神魂封印其中。怎的?」
丹朱吐了口氣,皺眉不語。
良久,跪於案幾前,朝那神弓磕了九個響頭,直直磕得自己頭破血流,聲音中帶著濃重的淒楚,喊了一聲:「姐姐。」
鍾季換了身輕便的黑色麻衣,皮革護具系好。發現丹朱失魂落魄的模樣,上前相勸,輕拍他的後背,道:「純狐,那女子是你阿姊?」
丹朱雙眼噙淚,點頭:「我父唐堯,有女純狐,阿姊花容月貌,君子好逑。他要大羿去對付凶妖平定天下,便把阿姊嫁給他,幸而姐夫也算是個英雄。」
「三皇五帝,你是唐堯獨子?」鍾季倒吸一口涼氣,實在有點反應不過來,但還是相信丹朱,道:「在下曾聽聞,嫦娥盜走長生藥,不想一朝親眼得見,卻是此番因由,令人唏噓。」
丹朱「且」了一聲,道:「三皇五帝,也沒什麼了不起,還不是被人算計,最終家破人亡?唉,阿姊都是為我。」
鍾季:「長姐如母,長兄如父,他們總是如此,將小弟當作是自己孩子般疼愛。你尚留與人世,純狐便沒有白死。」
丹朱搖頭,手掌摩挲弓身,旋即起身離開,道:「墨家鉅子,你是個好人。我知你的際遇,亦是令人唏噓不已。應知人生不過百,重在仁義禮智信,其中,『仁』字為首,最是難能可貴。」
鍾季仿佛被人識破了秘密般,心子猛然突突跳了兩下:「我知。」
丹朱:「我當年伐三苗,駐守南疆,見到蠻荒中的眾人儘是衣不蔽體,甚至於茹毛飲血。雖則其多有冒犯中原,不敬王權之舉,活都活不下去了,還知道什麼天皇老子麼?收編三苗後,便覺得他們俱是我的子民,父親的國家天下,那是他的。而我的立場,在三苗,故而多次與他做對。到後來他一氣之下,說了什麼要禪讓給姚重華的屁話,自此……總之,我心中從無後悔。」
鍾季完完全全聽出來他話裡有話,自己內心也是掙扎,又問:「你們既知我心中所想,為何……」
「誰人心中從來不存疑惑?」丹朱推開門,一縷陽光射了進來,「你與陳鉻一道前往搜尋軒轅劍,跟他相處一陣,便知我們的目的一致,是為了百姓,而非什麼天下。希望下次見到你時,能夠思慮清楚。」
鍾季:「等等,多謝,你為何與我交淺言深?」
丹朱:「那弓是你的,阿姊一縷殘魂認你了。」
鍾季低頭察看手中的長弓,嘆了口氣。
阮霖洲走到房內,推開緊貼著後門的一個小窗。
窗外,一隻金雁正緊緊縮著翅膀,躲在一棵樹上偽裝枯黃的葉片。
阮霖洲十分無語:「都快一個月了,你不必再守著我,隨他們去罷,護那名少年平安。」
金雁一動不動,眨了眨眼。
阮霖洲取出一個金屬小圓筒,扔了過去:「你身上的蠱毒,解起來需要時間,最近手頭上藥草不夠,等到齊國再說。你先拿這個撐著。」
金雁仰頭,穩准地用長喙叼住小圓筒,口吐人言:「護那名少年平安,其餘人的,隨便?那我便殺了?」
「若是找到法器,莫讓其落入他人之手。」
阮霖洲不再理他,「哐」地闔上窗戶,那金雁撲扇著翅膀飛走了,在空中把小圓筒一扔。
袁加文走在路上,實在太熱,便把斗笠扯開扇風。冷不防天上竟然掉下來一個小圓筒,把他砸的眼冒金星:「我的上帝!」
陳鉻哈哈大笑,好奇地從地上撿起那東西,發現了問題:「這個看起來真眼熟,嫂子,你覺得呢?」
袁加文揉著腦袋上的包,目光敏銳地捕捉到一隻金色的大雁迅速鑽進叢林。金玉火鳥,它是有心還是無意?
陳鉻把金屬小圓筒湊到袁加文面前,讓他看見上面反覆的花紋,精密的螺旋形開口,擰開之後,發現裡面裝著一些白色的小藥片。
袁加文像是在自言自語:「新鄭,新鄭戰場上,我清理姜氏屍體的時候,發現了這個,怎麼會從天上掉下來?」
陳鉻:「現在天上到處都是金雁,畢竟是秦國的勢力範圍,算了,我們快出發。」
鍾季只看了一眼堪輿圖,便帶著陳鉻等人一路直奔洛陽,說是洛陽,當時還叫「河南」。陳鉻根本認不清方向,直覺鍾季這時候還是可靠的,便什麼也沒說,白天黑夜跟著他趕路。
東周的故都只剩下一片斷壁殘垣,宗祠長滿青苔,那大門也被人拆了,牌匾等物想是早已化為誰家灶台中的一根柴火。
想想一個綿延近千年的大國,就這樣分崩離析,也是令人唏噓。
鍾季領著陳鉻、北辰、袁加文,在城內盤桓一個下午,終於等到夜幕降臨,直插周王室的宗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