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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5:57:28 作者: 七六二
    趙扶蘇清咳兩聲:「陳公子喜歡那些小玩意兒,改日我命人送兩車過去便是。」

    陳鉻這下犯難了,他現在只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行不行?當然不行,怎麼辦!望著李星闌,對方又不再搭理他。只得迅速翻開自己的記憶,從貧瘠的歷史知識中搜尋些貴重又不過分的禮物。

    腦袋上的燈泡「叮」一聲響,陳鉻:「破石頭不要,有和氏璧嗎?」

    李星闌:「……」

    陳鉻看趙扶蘇的表情,鐵定是也沒有了,只得撓頭問:「這也沒有?嗯,越王勾踐劍?你們是秦國,也沒有。想想秦國也挺窮的,一件青史留名的寶貝都沒有。那就……」

    李星闌的表情終於有一絲破裂的跡象,哄道:「寶貝,別鬧了。」

    趙扶蘇:「凡我所能,儘管開口。」

    陳鉻:「好好好,聽你的,那就黃金萬兩吧,這不會也沒有?我開玩笑的,沒有就算了。其實消除喪屍是好事,我們給你打白工,也算做善事。只是那些在戰鬥中的死傷者,我們也沒辦法安置,只有給他們說一聲:扶蘇公子許你此後能活在日光下。想想,也挺不錯的。」

    趙扶蘇、李星闌:「……」

    兩派人尷尬不已,又是一番爭吵。

    陳鉻覺得挺解氣的,反正現在他是扮演著丹朱,那禍國殃民狐狸精的角色。

    或許因為這少年一顆頭腦只有單線程工作,扮好了丹朱,卻又忘了丹朱正在扮演誰?眾人眼中可看不到真假,只知道這人姓陳名鉻。

    公子扶蘇大概是出門時未挑選好時辰,導致遇到陳鉻這樣一個倒霉玩意兒,分分鐘潑出去黃金萬兩,覆水難收。

    他年紀不大,為人又耿直,只得硬著頭皮答應了。

    陳鉻腦子暈暈乎乎,連忙道謝。

    趙扶蘇心情晴轉多雲,懷揣那協定準備回宮。

    走到門口,見在外候命戴著面具的墨者,想起自己的兜帽還在他們手中,視線巡視一番,卻又不見那名少年,對著袁加文問:「方才那名……」

    陳鉻這才想起來,連忙跑過去,從懷裡掏出一條蘸著口水的鷹嘴兜帽,遞給扶蘇,慶幸那帽子上的口水已經幹了。

    「你……那少年墨者?」趙扶蘇想必從來沒這麼懵逼過,雖然心中好奇,照著陳鉻這樣乖張的性子,擔憂那名墨者的安危。卻也再不敢招惹他,只說了句「善惡有報,望公子好自為之。」

    接過兜帽戴在頭上,道了聲「多謝」,急匆匆地走了。

    反倒是李星闌瞬間變色,皺著眉,一張臉隱隱蒙上一層陰雨。與鍾季跟袁加文告別後,便摟著陳鉻離開了地堡。

    阮霖洲在門口追上李星闌,低聲問他:「你們什麼時候離開咸陽?」

    李星闌想了想:「我有些事還要處理,再過四五天,你下半夜偷偷去驛館找我,不,容易被秦*隊發現。三天後,晚上九點左右,我會去明月樓跟人喝酒,你找個相鄰的房間,我們到時候再說。」

    阮霖洲恭送一隊白衣人出門,在陳鉻經過時,忽然攥住他的手腕。

    陳鉻被抓得猝不及防,忽然抬頭,撞上阮霖洲那一雙綠如寶石般的眼睛,有一瞬間的失神。

    阮霖洲嘆了口氣,微笑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馬車搖搖晃晃,駛過夜晚的咸陽。

    時值兩百年戰國最後十年,夜空卻仍舊風清月朗,黃澄澄的明月與大地挨得極近,仿佛眨眼間就要落在地上。

    城牆上站著一排排高大的帶甲武士,空聞滴漏誰與共?

    銅壺滴漏「滴滴答答」的聲音震耳欲聾,日落月升,他們的影子仿佛奇形異狀的怪物,落在空空蕩蕩的街市地上。

    陳鉻緊張兮兮地走進馬車,李星闌、北辰、秦川緊隨其後。不知道為什麼,反正誰也不說話,車內氣氛僵硬凝固,尷尬到可怕。

    北辰盯著陳鉻看了一路,臨下車時,忽然爆發出一大笑,興高采烈奔出馬車,循著自己的房間去了。

    齊國武士跪伏在地,秦川熟練地踩著他們落到地上,再恭恭敬敬把李星闌扶下去。

    陳鉻探出腦袋張望,見北辰早就沒了蹤影,秦川扶著李星闌,兩人頭也不回地走了。他心中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踩著別人的背下車,因為那車實在太高了,如果不是像北辰一樣瘋癲地飛上天,那麼就只能笨拙地爬下去。

    思前想後,見李星闌已經走遠,說了聲「多謝」,便閉著眼落腳。

    秦川站在門邊,忽然喊了句:「過來招呼,磨磨蹭蹭做什麼的?」

    跪伏在地上的武士聞言立即起身跑去,便只聽「咚」地一聲響,陳鉻腳下踩空,整個人上身前傾失去平衡,俯面朝下一腦袋栽在地上,撞得滿頭鮮血直流。

    那武士急忙回頭,詢問:「公子緣何如……」

    秦川回頭,從大門邊探出半個腦袋,莫名帶著股冰冷疏離、高高在上的情緒,喊:「你管他做甚?快過來,大人有事吩咐。」

    武士面露難色,陳鉻隨便抹了兩把,把血揩掉,擺擺手疲倦地說:「沒事沒事,你先過去。」

    人全都走了,馬車也被趕到後院,陳鉻站在圍滿秦國侍衛的街頭,卻總覺得身邊沒有一個活人,心裡空落落的。

    抬頭望向驛館的牌匾,大門敞開一半,院落里一片黑暗,仿佛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踟躇猶豫,一咬牙一跺腳,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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