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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5:57:28 作者: 七六二
    倒看得那妖怪不明所以,愣住了。

    陳鉻呼吸紊亂,抽抽噎噎:「他問什麼,你就、就說出來,又、又有什麼要緊的?你做的都是錯事,都是不對的!為什麼還要執迷不悟?!」

    妖怪大笑:「你以為天下間人人都有你們這般好運氣?他媽的,都是一樣的畜生!跟我們一樣都是畜生!你們的好日子到頭了!咱們都得死!」

    陳鉻幫他把扎在身上的鐵絲都抽了出來,弄得雙手全是鮮血,一張臉煞白,腦門上滿是汗珠:「要怎麼說你才明白?」

    「不明白的是你們!」那男人滿嘴鮮血,話都說不清了,面目猙獰:「貓哭耗子,他媽的!哈哈,讓老子也騎你兩次?告訴你一件事。」

    陳鉻哭得停不下來,幾乎說不出話,只是搖頭,末了終於擠出一句:「要不我還是殺了你吧?」

    妖怪眸中金光一閃,咬牙切齒:「威脅老子?」

    陳鉻擦著眼淚,問:「你為什麼而活?」

    妖怪斬釘截鐵,答:「恨!」

    陳鉻腦袋一甩:「那還不如死了。」

    妖怪:「我們在你們人族眼中,俱是螻蟻蜉蝣,生死又有何區別?你到底要不要知道那事?」

    陳鉻:「你說唄,別講條件,李星闌要是來了,你想死都沒機會了。」

    妖怪冷笑一聲:「你大哥死了。」

    陳鉻被他氣笑了:「你神經病!」

    妖怪哈哈大笑:「你叫陳鉻,你大哥叫姜雲朗,你……」

    陳鉻面色大變,抓住他的脖子將他一把提了起來:「你還知道什麼?!」

    妖怪吐出長長的舌頭,在陳鉻手背上一舔,噁心粘稠的感覺令他下意識地將手一松。

    妖怪重重跌在地上,不住喘息:「姜雲朗死了,死了哦!被惡鬼一口一口,嚼得連渣都不剩。就在你殘殺我們的時候!哈哈哈,他也被我們殺了哈哈哈,噗——!」

    陳格被他氣得厲害,掄起拳頭就砸在他臉上,將那妖怪打得哇哇吐血:「你胡說!」

    妖怪不住喘息:「你他媽莫要假仁假義,看看你的手,又白又軟,卻沾滿了他人的鮮血!你殘殺了多少人?你屠戮了多少妖?你會殺了我,總有一天也會殺了自己!所有人都在自掘墳墓!你殺人時的模樣……」

    他說著,曖昧地吐出猩紅的舌頭,帶出一股刺鼻的血腥氣。

    殺人?陳鉻一抽鼻子,登時明白過來,自己唯一一次殺人是在井陘礦場。那時候,有一隻金雁逃走了,會不會就是這個男人?他哼了一聲,道:「你騙我的,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最多是我和李弘說話的時候聽過牆角。」

    腳步聲由遠及近,陳鉻不看也知道是李星闌來了,瞬間感到一陣莫名的緊張,拔腿想逃。

    李星闌的聲音仍舊平靜溫和,由遠及近,問:「陳鉻,在做什麼?」

    陳鉻做賊當場被捉,臉上微窘,轉身走向李星闌,撓頭:「沒,就……隨便看看。」

    李星闌跨步上前,忽然握住陳格的手,仔細端詳,聲音里沒有情緒:「戰場無情……」

    少年手上的鮮血已經乾涸,有殷紅變為烏紅色。

    他沉默了,從腰側解下水囊,倒水沖洗陳鉻的雙手,繼而用自己的衣袍給他擦乾淨,摸摸對方的腦袋,道:「交給我就好,何必髒了自己的手。」

    陳格覺得雙手被握住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麼竟然燙得發疼,胡亂點了點頭,抽手轉身:「我……知道,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你……沒什麼錯,沒什麼錯的。」

    幾乎是慌不擇路地跑掉。

    是夜月圓,北辰對月引頸長嘯,惹得方圓數十里的狼群嚎叫不止。

    陳鉻煩得不得了,將他捶得滿頭包。兩人*地幹了一架,終於筋疲力盡,終於都消停下來。他腦袋上頂著個狐狸,背後靠著雪狼。

    北辰就像個沙發一般,將他圍住,一點兒風也吹不著,暖洋洋的。

    雪狼喉嚨里憋著含糊的「嗚嗚」聲,陳鉻懶懶得躺著,罕見地沒了活力。

    北辰剛想說話,陳鉻一巴掌捂住他的嘴:「別說話,知道你不是個好人,我要的答案你沒有。」

    說罷打了個呵欠,收回手。

    北辰卻偏要搶著回答,說:「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亂,有忠臣。世上哪有什麼善惡?都是人族虛偽,自造牢籠。」

    陳鉻搖頭:「他的確沒錯,但是我理解不了,辰哥,那太殘忍了!即使是敵人,即使是敵人……」

    北辰尾巴一掃,將縮成一團的丹朱甩出去老遠。

    狐狸迷迷糊糊,一腦袋撞在樹上,「咪」一聲叫起來,眼淚狂飆。

    陳鉻自己思考著,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反而搞得自己氣急敗壞,胡亂抓著頭髮:「就沒有一個辦法,能讓所有人和平共處?」

    聶政又在彈琴,幸而他所彈奏的是那把假貨。

    時間仍舊如水流淌,悠揚的旋律逐漸撫平了陳鉻心中的躁鬱。

    「真是不想活了!」

    他起身離開溫暖的狼窩,走上前去將狐狸撿了回來,塞進北辰懷裡,循著琴聲找了過去。

    第65章 遷徙·叄

    皓月當空,聶政抱著韓樘,為他擋去風霜,兩人坐在一處撥弄琴弦。白衣的刺客不再拿劍,而是握著一名孩童的手掌,那畫面仿佛被罩著一層陽光,說不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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