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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5:57:28 作者: 七六二
    陳鉻不服:「我都十七歲了。」

    李星闌:「你才十六。」

    陳鉻:「來到這個世界的那天,我就十七歲了。就算我真的十六歲,在網絡小說里也不屬於兒童了,可以開車了哦。」

    李星闌:「……」他只聽得懂第一句,之後的對他來說,大概跟火星文沒什麼兩樣。誰來告訴他那都是什麼意思?

    陳鉻:「哼。」

    李星闌無奈,道:「你還太小,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況且我不是同性戀,就算我確實是喜歡你……」

    陳鉻握拳歡呼:「這就夠了!」

    李星闌搖頭,道:「對,我喜歡你,我甚至不在乎你是怎麼想的,因為我們之間,什麼都不會發生。你會長大,認識更多人,想法會改變,你會知道,我不是一個值得你去喜歡的人。到處都是比我更好的人,你會找到自己的幸福。」

    說完就起身打坐,沉浸於自己的精神世界,留下陳鉻一個人傻在原地。

    陳鉻想了一個晚上,終於反應過來,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星闌喜歡他,把他當成小孩子,當成保護對象,但是不信任他,也不在乎他是怎麼想的。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就是傳說中的好人卡?

    第三日,眾人接著趕路。

    但這一回,陳鉻卻總是耷拉著腦袋,並不那麼積極。因為前幾天的那場惡戰,他的內心出現了一些並不常見的猶豫,看看身邊的這幾個人,都因為他的固執衝動,而被送上了生死邊緣。他們不是大哥,沒必要事事遷就自己。

    自己一個人也就算了,拉上這些來陪他找大哥,危險重重,實在太自私。

    陳鉻直接向其他幾人提出這個想法,結果只遭到北辰一記無影腳,正正中中踹在屁股上。

    李星闌則委婉很多,對他說:「你不用自責,我們既然走上這條路,就都有自己的想法。」

    陳鉻這才不太情願地安下心來,繼續趕路。

    第四日,路遇到喪屍軍隊,喪屍數量劇增,幾乎是每隊三四百。此外,姜氏、金雁和秦國士兵的數量也是有增無減,浩浩湯湯。

    函谷關外原就不屬於秦國的大片城鎮,已經滿目瘡痍,戰火餘燼散落在荒涼的大地,血肉與屍體浸潤著農田。來年,這片土地就將變得異常肥沃;來年,這片土地就會種滿秦國的莊家;來年,這片土地的收成會很好,讓大部分人活下來。

    這就是戰爭?

    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任何人都只是一粒落在路面上,微小的塵埃。

    陳鉻就在這樣矛盾的心情里,到達了河岸渡口。

    他的目力極佳,遠遠望去,對面儘是衣衫襤褸的流民。從眼下的情況來看,這裡的河道相對較窄,從前或許曾有過一座浮橋,然而前一陣被洪水沖毀,只留下河岸邊用來扎浮橋的鐵索。

    人群黑壓壓一片,像是暴風雨來臨前,成群結隊忙碌搬家的螞蟻。他們都在望著黃河上那一支支小小的羊皮筏,載沉載浮,人們的心情也隨之上下,不,忐忑不安。

    許多人上了岸,便向東倉皇奔逃,孩子們已經哭不出眼淚,巨大的陰霾從他們的臉上就能看出來。老人們已經瘦得脫形,腿腳不便,速度緩慢。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被推到,陳鉻上前將她扶起來,反被她驚恐地推開,或許是以為陳鉻要搶她的東西。

    陳鉻不知道該說什麼,把乾糧都發給了沿路遇到的老人。

    北辰嘲道:「都是將死之人,你要施捨,也該給那些壯年人,才好打回去。」

    陳鉻懶得管他:「打打打,就知道打,人都死光了,好讓你們妖族入主中原,給我個皇后噹噹?」

    北辰冷哼一聲,不語。

    陳鉻:「我不是為了救人,辰哥。人族跟妖族不同,我們很少有極為強大的個體,只能一群人聚在一起,成為一支隊伍,一個部落,甚至於一個國家。在人族的集體裡面,最重要的不是個人生命的延續,而是族群的存續。我們會為了秩序犧牲自由,為了和平犧牲私利,甚至是為了集體犧牲生命。我們最需要的不是力量,而是希望。」

    北辰反問:「希望就是為了弱者犧牲強者?」

    陳鉻搖頭,笑:「希望不是犧牲,而是人們可以彼此信任,能夠相互依靠,相信我與他人凝結成的『我們』,能夠共享一個光明的未來。所以,你想要別人怎麼對你,首先就要這樣去對待別人,對不對,李星闌?」

    李星闌不答,伸手摸了摸陳鉻的頭髮。

    第58章 回程·貳

    r058回程·貳

    回到西岸的全是空皮筏,除了船夫,沒有人會冒著這風險去找死。

    陳鉻一行四人上了支小船,或許是因為它在滿河的羊皮筏中格外顯眼。老船夫能夠在危險逼近時堅持擺渡,實在是萬里挑一的鎮定,卻還是被這四個怪模怪樣的人給弄糊塗了,逆著人群渡河向西,這完全是不要命的做法。

    陳鉻解釋一通,說得那老船夫一頭霧水,無論如何也聽不明白。當然,陳鉻也不明白他,為什麼在這樣危險的情況下,仍留在黃河上撐船。

    老船夫只是笑笑,說:「世代擺渡,撐完這最後一篙。」

    說罷一聲吆喝,唱了句黃河兩岸迴響數千年的豪放山歌。

    周遭陸陸續續有了回應,歌聲此起彼伏,竟還有些壯懷激烈,帶著一股決絕的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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