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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5:57:28 作者: 七六二
然而他的心實在夠大,根本沒有考慮到柴刀與他慣用的苗刀比起來足足短了三分之二,那動作看似一氣呵成、氣勢兇猛,卻連喪屍的一根毛都沒觸到。
虧得李弘側身一個飛踢,將那喪屍踢飛了出去。
李弘哈哈大笑:「有傷?小心?」
他頭上的骨笄在劇烈的打鬥中不知掉落在了何處,此刻披散著長發,臉上濺落了星星點點的血跡,左側眉骨烙上了一道雖短卻極深的血痕,側臉專門朝著陳鉻,嘲諷似的笑了笑,聲音異常低沉沙啞:「到底誰要小心?」
陳鉻在一瞬間呼吸一滯,心跳似乎漏了一拍,繼而整顆心像機關槍一樣「突突突」一頓亂跳,臉紅到了耳根處。
李弘心下竊喜,趁其不備,忽然一腳踢起陳鉻左手的破鐵鍋——那鐵鍋在空中打了個轉,穩穩噹噹地倒扣在陳鉻腦袋上。李弘提起長戈,在那鍋底「噹噹當」地使勁敲了三下,震得陳鉻一陣耳鳴。
陳鉻一個搖晃甩飛鐵鍋,雙手捂住耳朵:「要死嗎!聾了啊啊啊——!」
「此戰過後,」李弘轉過身去,飛身投入戰場:「答應我一件事!」
陳鉻還在敲打自己的腦袋,基本上聽不清楚:「你說什麼?行行行!」
李弘一哂,搖搖頭不再看他。
戰鬥在傍晚時落下帷幕,破碎的礦坑變成了一口巨大的燉肉鍋。
時值深秋,草木凋零,夕陽如血,周遭儘是深黑如墨的巨大山巒,飛禽走獸被那怪物般的金雁吃得一隻也不剩。激戰過後,眾人皆疲憊不堪,世界仿佛回到了混沌初開時絕對的靜謐無聲。
忽而一陣秋風起,穿過乾枯的蒿草,於是天地之間唯獨剩下這嗶嗶剝剝,如烈火燎原般的陣陣爆響聲。
李弘、顏川都累得抬不起手來,而陳鉻對於行軍打仗的事情又一概不通,如何清點人數、處置傷兵、整頓隊伍等等,全都由李弘口述,陳鉻去執行。
好不容易收拾完殘局,找到秦兵囤積的糧食和武器,再安頓好眾人,已經是下半夜了。陳鉻忙得暈頭轉向,瞪著兩隻蚊香眼,迷迷糊糊地端起一鍋剛煮好的燉肉,那鍋里還冒著熱氣,被燙得一蹦三跳,跌跌撞撞地跑到李弘和顏川睡覺的石壁前。
「燙死我了!」陳鉻抬腳狠狠踹了李弘兩下;「起來吃飯,再睡澆你頭上了啊。」
李弘睡得迷迷糊糊,一個鯉魚打挺彈了起來,抓起身旁那捲刃的長戈就向外跑。
陳鉻:「回來!神經病嗎?」
李弘被夜風狠狠吹了一陣,這才清醒過來,從陳鉻手中將鍋接了過來,一面用跟陳鉻一樣的方式將顏川踢了起來:「你這人……恁的欺熟怕生?」
陳鉻:「……」
飛馬當空,銀河斜掛。
三人圍著一口大鍋,陳鉻僅僅是坐在一旁,對這一鍋沒有油鹽辣椒的東西並沒有什麼食慾,看了李弘一陣,見他狼吞虎咽地十分粗魯,於是無聊地抬頭看天。
那團流動著的巨大星雲仍在西天。
李弘順著他的目光,抬頭瞥了一眼,繼而低頭吃肉:「室宿顯現,須得修補房屋,準備過冬了。」
陳鉻非常意外:「那是什麼?」
顏川笑道:「是啊,該回家了。你不是在看那星宿嗎?室、壁星宿,共四顆定星,二者在東、二者在西,四四方方的。每當秋末冬初時節,眾星暗淡,它們便十分明亮耀眼。」
陳鉻抬頭看了看,遲疑了一陣:「你們說的是飛馬座吧?跟我看見的不一樣,我看的是西邊的那團星雲,光芒就像蜘蛛絲一樣,包成一個很大的花朵的形狀。」
李弘說著,看了看陳鉻,咕噥:「莫說胡話,凡人怎能看見……」
陳鉻鬱悶得要死:「我發現你這幾天說話總是欲言又止的,到底怎麼了?」
顏川:「大荒之西有靈山,十巫於此山侍鬼神。」
陳鉻笑了:「那又不是山,川哥,我看見的是一團星雲。」
李弘:「你到底讀沒讀過書?豐沮玉門,日月所入!靈山,可溝通天地,它無形無相,十巫在此,皆操不死之藥上下於天。那是靈山的山頂,萬物之靈生長與輪迴之地。」
陳鉻過了這麼多年,終於體會到陳輕銥面對自己時的無語,聳聳肩:「我當然知道你說的是《山海經》里的東西,還添油加醋的,輪迴?又沒有人能證明它。」
李弘就從沒見過這麼沒文化的人,炸毛:「靈山星海,神州大地世代口耳相傳,即使垂髫小兒亦熟知此事。回去將書找與你看,若真無記載,我……」
他四處張望,最低頭一指:「我吞了這口鍋!」
陳鉻:「我吞兩口鍋!反正又死不了。」
顏川笑著打圓場:「別吵了,你兩人分開時好好的,處在一起便跟孩子似的。」
李弘:「我看你就是個妖怪。」
陳鉻一臉嫌棄:「我天!我為什麼要和一個古代傻帽討論科學?」
李弘咕噥著:「專門……的妖怪,不與你計較!」
陳鉻沒聽清楚,於是便不再管他,摸出褲兜里的臘肉,往嘴裡丟了兩片,嘎吱嘎吱地咀嚼,一面向另外兩人顯擺:「臘肉哦。」
李弘氣不打一處來:「哪裡弄得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怎麼就不能有一點防人之心?」
顏川哈哈哈地乾笑,覺得自己特別多餘:「說點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