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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5:06:53 作者: 曬豆醬
    「哥……」屈南抬起頭,仰望著跳高界的前輩。他要把這張照片補完,他要讓哥哥重新坐上去。

    陳雙蹲在他的旁邊,時時刻刻注意著屈南的神情,也不知道自己讓他哭到底對不對,更沒想到屈南藏得這麼深。

    只要他的眼淚沒流完,就永遠不會放下。

    他怕屈南把眼睛和嗓子哭壞,也怕屈南扛不住換成北哥。他太脆,脆到自己和他說幾句重話,都要逃走。

    可是沒有,一直都是屈南,北哥像是沉寂了,在主人格最崩潰脆弱的時刻,沒有出來保護他。

    陳雙抓住屈南的手腕,手腕都哭濕了,他們的項圈碰在一起。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將屈南拉到懷抱里,馬上,熱淚就流進了自己的領口,沾濕了鎖骨。

    「哭吧,周圍沒有別人,只有我。」陳雙也覺得走廊里的所有人都消失了,他們相互訓練,一同進入了只屬於兩個人的地方,「只有我。」

    屈南摟緊了陳雙的肩膀,放聲大哭。

    眼前發生的一切讓其餘的人始料未及。十幾分鐘前還覺得南哥無比堅強並以此為榜樣的程丹啞口無言。陶文昌和白洋幫著疏散周圍看熱鬧的學生,騰出一個空間來,讓屈南哭完。

    陳雙一直抱著他,聽著他一聲接一聲的換氣。

    快上課的時候,學生都散了,他們等到了聞訊而來的黃俊。有幾個學生剛剛衝到了他的辦公室,說屈南崩潰了,他趕緊過來找人。

    他以為屈南昨天的狀態已經調整好了,沒想到……

    「教練。」白洋攔住了他,「讓他哭完吧。」

    黃俊停下腳步,站在屈南幾米之外。

    「唉。」走廊里只有屈南的哭聲,斷斷續續,卻一直沒停下,黃俊又看了看陳雙,像是明白了什麼,「等他一會兒好了,跟他說,給他放一天假,批准他回家休息。晚上回來,不許在外面吃東西。」

    「謝謝教練。」白洋說。

    「讓陳雙送他回去,再一起回來。」黃俊又說。

    白洋停了一下,黃俊估計已經看出來了。「謝謝教練。」

    哭到什麼時候,陳雙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的隊服胸口、肩膀都濕了。北哥沒有出來替屈南扛,屈南紅著眼睛起來,一言不發。

    他陪著他去宿舍簡單收拾行李,換了衣服,拿著黃俊親手寫的請教條離開了學校。大街上的人好像變多了,高考結束,四處可見結伴而行的高三學生。他們高中時期的最後一個假期正式開始,臉上洋溢著終於解脫的笑。

    計程車停在了小區門口,陳雙拉著屈南下車,生怕他眼睛睜不開。屈南的眼睛確實酸得睜不開了,眼皮很沉,只是沒有開始發腫。

    包里裝著一大卷衛生紙,擦了一路的鼻涕。

    到了家門口,屈南把家鑰匙遞給了陳雙,讓他來開門。

    「叔叔,阿姨,姥爺,我們回來了。」再次擰開門鎖,陳雙已經不再拘束,「我帶屈南回來了。」

    來門口迎接他們的人是張玉蘭。

    「你們怎麼回來了?」張玉蘭明顯沒想到兒子會回來,但是一看屈南的眼睛,也沒有多問,「你爸吃了藥睡覺呢。你上樓休息吧……今天在家吃飯嗎?」

    「阿姨,我們晚上就要回學校,不能在外面吃。」屈南啞了,陳雙替他回答。

    「也對,你們都要……」張玉蘭沒說出比賽兩個字,將兩個人迎進來。屈南先去了樓上,陳雙看了看樓下的一片狼藉,彎著腰幫忙收拾起來。

    「謝謝你送他回來。」張玉蘭將打碎的杯子拾起來,「屈南他爸是不是去學校了?」

    「嗯。」陳雙想了一下,「阿姨,屈南今天哭了好久,你別說他了。他馬上要比賽,很需要家裡的鼓勵。這些年……他也很苦。」

    張玉蘭只是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你別忙了,上樓去陪陪他吧,和同學在一起他可能還好受些。」

    陳雙沒有立刻上樓,而是幫張玉蘭擦乾淨茶几。等他準備上去的時候,又看到了百葉窗前的綠植。

    家裡像是大鬧過一場,能砸碎的好像都碎了。碎了好,只有碎了,這個家才能買新的。他伸手摸了摸綠植的土壤,不缺水,長得不好的緣故應該是缺少日照。

    將花盆挪到窗邊,陳雙拉開了百葉窗,確定光線照到了葉子才上樓。

    樓上最先等待他的,竟然是那條狗。

    差點認不出來了,從一條骨瘦如柴的受傷流浪狗變成了毛髮發亮的家養犬。它現在戴著一條漂亮的項圈,耳朵上的傷口完全長好,趴在樓梯旁邊,像是守護著主人的領地。

    它攔住了陳雙,又聞了聞陳雙的鞋和小腿。陳雙原本緊張怕被咬,結果它沒再亂動。

    可能是自己身上有屈南的味道吧……陳雙輕聲輕腳地推開臥室門。

    屋裡,好像不一樣了。

    雖然屈南只比自己提前上來二十分鐘,可是房間裡的擺設全部被收了。原本掛在牆上的獎狀沒了,書架上放在盒子裡的獎牌沒了,展示櫃裡金光閃閃的獎盃也沒了。

    所有關於屈向北的東西,都被拿了下去。

    書桌上放著一個大紙箱,屈南站在紙箱面前,正在看手裡的獎牌。看一個,獎牌禮盒關上一個,猶如封塵了一段段的片段和記憶。

    他把關於屈向北的痕跡都取下來,珍重地收起來。獎盃上根本沒有落灰,他還是用手擦了擦,親吻過後,放進了箱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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