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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5:06:53 作者: 曬豆醬
    王靈芝跟著他到了旁邊。「你說吧,我現在什麼都承受得住。」

    「今天這事不是小傷,醫院可能會報警,陳智明如果醒來,他可能也會報警。」屈南輕聲說,「這件事,只有一個解決方案,就是讓陳智明選擇不立案,醫院追究起來,他就說是他自己輕生自殘。」

    「好。」王靈芝點點頭,「我明白。」

    「陸水很聰明,但是如果真的調查起來,警察還是能發現他不是精神病。所以這件事必須壓下來,唯一的希望就是您了。」屈南相信王靈芝都懂自己的言外之意,「我先帶他們回去,剛才打電話的那個人就是我,您存一下我手機號。陳雙是我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儘管麻煩我。」

    「是啊,也可以麻煩我。」陶文昌也在旁邊說。

    王靈芝感激地看了看他們,今天的事險之又險,多虧兒子這兩個好兄弟。等到他們要走的時候,王靈芝忽然握住了陸水的肩。

    比自己的孩子小1歲,差不多高,肩膀不寬闊不厚實,還沒成年。

    陸水安安靜靜地站著,沒有反應。

    王靈芝走到他面前來,意味深長地抱住了陸水。這是自己第一次抱他,可是抱他的時候,自己又那麼想哭。

    離開醫院,一行人回到了出租屋,再次來到房間,很多事情屈南都能想明白了。正是因為陳雙有心理安全屋,離不開那個環境,陸水才會考慮動手弒父。

    陶文昌原本也想留下來,多一個人就是多一個幫手。可是俞雅還在學校里,好不容易她回來一趟,自己不能把她扔下。屈南也這麼想,勸走了陶文昌,自己留下來。

    再回到臥室,陸水竟然已經自顧自地睡了。

    陳雙坐在旁邊,不知道在想什麼。

    「沒事了。」屈南輕輕地走過去,又一次坐到了陳雙的旁邊。

    陳雙還是沒有說話,他這種狀態,竟然讓屈南覺得有一絲像四水。不,也不是,這就是陳雙最真實的狀態,他小時候就這樣的,是四水長大了像他。

    「不要怕。」屈南把手放在他膝蓋上。

    陳雙還是低著頭,金色的劉海兒遮住了眉毛。

    「真的不要怕啊。」屈南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沒有去問為什麼你不早說。這不應該被苛責,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會感知到切身的痛苦。「為什麼不早說」就是一把刀,會再一次捅傷受害人。要是能說,陳雙一定早就說了,說給世界上任何一個人聽,而不是自己撐著。

    家庭犯罪的漩渦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自我掙脫的。

    「等這件事解決完,咱們也快放寒假了。」屈南繞開今晚沉重的話題,手接觸了陳雙的腿,卻不動,像放在小白鴿的翅膀上,「寒假的時候,學校會有冬訓,我可以帶著你一起。」

    冬訓……冬訓……陳雙開始有了反應,注視的方向開始改變,視線落到了屈南的手上。

    「冬訓的時候會很辛苦,每天5點就要起床。」屈南繼續說,「操場上很冷,就算下大雪也不會停止訓練,踩著雪也要跑步。」他的手朝著陳雙的手移動,像捕捉一樣,飛快地蓋在上面。

    他掌心的繭子碰到了陳雙拳鋒上的劃傷。

    「可是我還沒有手套。」屈南握緊他,「我的手會很冷,你可以買一雙手套給我麼?」

    陳雙的手指開始挪動,猶豫了幾下,包住了屈南的手指,點了點頭。

    「那我希望手套是一雙藍色的,我喜歡藍色。」屈南看著陳雙的藍色T恤說,「現在躺下睡覺,好不好?」

    「我睡不著。」陳雙終於開始吐露實話,「離開臥室就沒法睡覺的人,是我。我從小就被我弟關在屋裡保護起來,只有在那裡我才覺得安全。可是我覺得自己很沒用,明明我只要逃脫那個家就沒事了……」

    「這不怪你,人在無法處理恐懼的時候,會回到自己視為最安全的地方。很多經歷過戰爭的老兵,即便每天生活在恐懼里,可仍舊覺得戰壕最安全,只有窩在戰壕里才能睡覺。」屈南並不急著讓他適應,而是翻書包,「其實……我偶爾也有壓力過大的失眠狀況,可以吃褪黑素或者安眠藥。今天你吃半片安眠藥吧,先讓自己睡著。」

    陳雙扭頭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弟弟,接受了這個建議。屈南去廚房煮水,連溫水帶藥一起遞給他,看著陳雙吃下後才去洗漱。

    太亂了,這一天太亂了,屈南站在洗浴間的蓮蓬頭底下,希望水能沖刷他的思緒。

    等到他洗好後擦著頭髮回房間,陸水的外套、褲子和鞋襪都被陳雙脫了,疊好放在了地上。陳雙也已經在床上躺平,眼睛盯著天花板。

    「眼睛閉上。」屈南單膝壓在床邊去摸他的額頭,「安眠藥吃完要閉眼睛才管用。」

    「我剛才又吃了一片。」陳雙聽話地閉上眼。

    「什麼?」屈南趕緊去看床頭櫃,這麼說,陳雙第一次吃安眠藥就吃了一片半。

    「我怕半片沒用,我想好好睡一覺。」陳雙用盡全力地閉著眼,只有睡好了,自己才有精力處理事情,「你……能不能抱著我睡?」

    屈南沒有用語言回答,而是掀開了厚厚的被子,直接抱住了陳雙。

    凌晨兩點四十分,王靈芝盯著醫院急診病房裡的時鐘看了許久。眼前是一張病床,剛剛做完了縫合手術的人還在昏睡,打著點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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