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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4:03:21 作者: 醉蟹鉗
你怎麼能是個劍修?之前十幾年,你演我呢!
可是再不甘也咽了最後一口氣,章含山將劍從他胸口□□,看著其他人:「你們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來?」
有人問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他們追了十幾年才算是看明白,這人根本就不是混不下去的散修!
這一身劍術,沒有幾十年哪裡能練得出來?
章含山直接出劍,待將其他人盡數斬殺,只餘下一個還剩下一口氣的,才緩緩道:「我是何人?區區離殤劍章含山罷了。就我這點兒微末伎倆,在我們劍宗都排不上號。」
說完,幫最後一個槐白坊的人闔上了雙眼。
將劍上的血擦乾淨,收劍,他胸中的翻湧還沒能止息。
這些年東躲西藏,新傷疊著舊傷,他甚至連揮動離殤劍都不能,這柄曾在沉劍池求來的劍也只能被埋藏,但現在,所有的壓抑和消沉,終於在這一刻,盡數蕩平。
他終究沒有給宗門丟臉。
葉熾醒過來的時候,日頭已經偏西,在四散亂竄魔氣的籠罩下,光線有些泛紅。
她不停的揉著額角,腦袋瓜子嗡嗡響,仍舊疼得要命。也是無奈,她的生機之力幾乎可以治癒一切外傷和病痛,唯獨對識海創傷沒用。
禁制外頭,章含山正在熬粥,還是葉熾許久都沒喝到的靈米粥。
她當即收了禁制:「四師兄。」
章含山見她臉色不好,也知道神識損耗沒這麼快恢復,但卻不知道該從哪裡入手,只好先端來一碗粥。
真香,葉熾接過來喝了一口誇讚道:「好喝!也是真的想家了,這味道竟有些像宗門靈田種出來的靈米味道。」出來快四年了,她地里種的那些菜蔬西瓜怕是陣法都保不住了。
章含山也是一臉懷念:「這就是咱們宗門靈田種出來的靈米。」
只有這些了,如果不是小師妹,他也不捨得拿出來。
兩個人相視一笑,葉熾預備邀請他一起回辰華,誰知章含山當先一步:「師妹不是想知道,這麼多年我為何不回宗門麼?」
葉熾神色一肅,聽章含山講述起來。
原來,大約七十多年前,他同另外四名至交一起來南鼎大陸歷練,當時四人正當血氣方剛、意氣風發,仿佛世間就沒有難得倒他們的事。他們也確實一路披荊斬棘,無往不利。
直到在一處遺蹟探險之時,因為章含山的一個錯誤判斷,導致四個同伴當場死了兩個,剩下兩個還有一個因為救章含山而死。
等從那遺蹟出來之後,只剩下章含山和沈琅。
僥倖不死的沈琅又哭又恨,一直在責怪章含山,加上他們所處的本來就是一處魔修遺蹟,有道是魔無形無相,心魔最是難纏。
章含山那個時候就生了心魔。
等到離開遺蹟之後,沈琅和章含山本來預備離開南鼎大陸,卻意外得知三族至寶如願鏡的威力,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只要心之所向,便是原地飛升也不是難事。
於是,兩個人又心動了。
若是能救回那三人,便能消解心中的愧疚和心魔。
只是,如願鏡在魔尊手裡,想要找到鏡子許個願望並不容易。
但兩人,特別是章含山就像是溺水之人,哪怕是一根稻草也總想著試一試。
開始,他們都能保持初心,只想找到如願鏡復活同伴,但後來意思就有些變了。
周圍的誘惑太多,兩人的意見又總是相左,再好的朋友最終也分道揚鑣。出身仙羽門的沈琅漸漸同當地的世家子弟結交,最後淪為墮魔,背叛反目不過眨眼之間,又十數年,竟要在獨仙樓待客。
而章含山也不好過。
為了找到如願鏡的下落,他隻身潛入各種龍潭虎穴,有一次被棠溪家捉住,在水牢里一關就是十年,到最後經脈崩乏,再也用不了離殤劍,其中艱難,不可一一盡數。
說完之後,章含山頗有些自嘲之意:「沈琅說我死要面子活受罪,可我唯一能值得驕傲的也只有風骨不改了。若不是師妹忽從天降,我怕是已經命喪沈琅之手。」
葉熾嘆了口氣,每個人都有執念。
四師兄的劍叫做離殤,但他最怕離別。
師姐曾說過四師兄的出身,他之所以因此生愧,還有了心魔,怕是和幼年的經歷也有關係。
他生在世俗界武將世家,世代用劍,整個章家戰功赫赫,更曾用鋼鐵般的意志和身軀守護住家園和身後的百姓,無數章家人命喪疆場、馬革裹屍,他們都沒有低過頭服過軟,卻沒想到這樣的戰功也遭人嫉妒。
抄家滅族、不留活口的聖旨下來的那一刻,章含山正在和雙胞妹妹過十歲生日。鐵騎踏破家門,見人就殺,地面很快都變成了紅色。
情急之下,他和妹妹被藏進柴房的米缸之中。
但最後,活下來的只有章含山一個人。
他的爹、娘、祖父、叔叔、哥哥弟弟們,甚至家僕們全死了,同胞妹妹騙他說要去小解,實際上是引開了搜查過來的官兵。
所以,那個時候,章含山就嘗盡了離別,也背負了一家兩百三十一口的血海深仇。
他還記得妹妹皺著眉說憋不住了,還說「哥哥我們是雙胞而生,你活著就是我活著」。
而後,妹妹的臉漸漸和同伴的臉重合,同伴說:「清明,你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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