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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2:44:25 作者: 老天鵝啊
這也就是為什麼我會為我那輕微的陽奉陰違而沾沾自喜,這對我來說已經是很大程度上的反抗。而這反抗得以進行也是因為,我判斷它仍在媽媽的允許範圍內。
這在一定程度上可能是我身為一個哺乳動物的正常行為——一隻小鹿可能從來沒有見過老虎,但是在它看見老虎的一瞬間就會立刻逃跑,這是因為它的媽媽教給了他趨利避害的道理。
而我媽,確實也在使我免於受到傷害,在我一頭霧水時為我選擇了就業面最廣的兩個科目,還幫我選擇了省內條件良好、交通便利的大學。
在這樣的照顧和保護下,我還算順風順水地長大了,沒有經歷什麼大的磕磕碰碰。
我也漸漸形成了一個思維定勢,就是如果做了媽媽不允許的事兒,很可能要出大問題。
那麼現在,我們來做一些思考。
如果按「媽媽是否同意」為界限,世界其實可以一分為二。
一部分是老實工作、適度娛樂、謹慎交友,我們可以稱之為「表世界」。
另一部分,內容就比較繁雜。除了像阿奇、碧蓮這樣完全意義上的道德問題,可能還包括抽菸、醉酒、紋身、飆車、穿著暴露、半夜不回家等一切可能使自己趨近危險的元素,我們可以稱之為「里世界」。
像碩碩這樣的人,無疑是完全的表世界人,她最多會對里世界不涉及道德的那部分表示「理解」,更多的是覺得那和自己完全沒有關係。
這可能也就解釋了,為什麼我媽會選中碩碩——不是因為她有什麼異能,而是她才是真正從骨子裡就符合我媽要求的那種女孩。
我媽可能認為,不論我在哪裡,只要始終和碩碩這樣的人一起生活,在加上我本身從小被灌輸的警惕性,就可以很大程度上規避危險。
相比之下,碧蓮、阿奇、思思這些,對於我媽來說就是完全的里世界人。
碧蓮表面上是個溫柔賢淑的闊太太,內里其實是挨過打的小三,是與風流丈夫各玩各的、鬥志鬥勇。
阿奇表面上是N大藝術生,內里其實每個節假日都與闊太太糾纏不清、自甘墮落。
思思比起他倆要正常許多,像逛夜店、找陪玩這些也並不涉及道德層面,只是玩得比較high而已——所以這三個人中,我相對會喜歡思思一點——但如果她真的瘋到動用內部力量控制網店運營,這就直接涉及到法律糾紛了。
那陳先生呢?
阿奇認為他是完全的表世界人,碧蓮認為他就是個陪玩而已。
但我覺得他應該是卡在中間,然後無限偏向表世界。
因為他曾親口說過「長得好看,頭腦又好,為什麼不做這個呢」。而他本人不做「這個」的原因是,「頭腦不算好」。
他的確是個骨子裡的表世界人,但其實他也很清楚,如果不賺快錢,那他一輩子就這樣了——身體虛弱,雙親離異,家境不好,存款可憐,下面還帶著個小拖油瓶。
我覺得在他申請網店的時候,不管是喝醉了也好,因失戀痛徹心扉也罷,總之他是真的動過墮落的念頭。
只是在他清醒過來之後他還是決定回歸表世界,此時已經略略有點晚了——於是就呈現出這幾周來這尷尬的境況。
那再說說我呢?
這是我頭一次懷疑,我本不是一個符合媽媽心意的孩子。
當我被迫習慣一個人待在家裡不出門時,我在想什麼?
當我打開電腦看動漫時,我看的是什麼?
當那個愛抄我作業的女同桌,跟我聊起她的那些社會朋友的時候,我在憧憬什麼?
當我開始自己寫小說時,我的思維衝破了什麼?
當我一次又一次來到這個劇本殺場地,和這些烏煙瘴氣的人坐在一起聊天,窺伺他們的人生時,我又在興奮什麼?
其實在很多時候我都有感知,我好像並不像別人認為的那麼乖——我時不時地能感知到自己身體裡那種就要跳脫而出的野性。
我也曾堅定地相信,如果沒有媽媽的掌控,我一定會把自己的生活過得一團糟。
於是我心裡有了一種懷疑——我可能,恰好和陳先生相反。
我骨子裡其實是一個嚮往瘋狂的人,只是在後天的教育中慢慢定型了。
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畢竟我現在性格已經這樣了,而且過得也挺好的。
比起電影裡演的那種「疼痛青春」,比起一步踏錯誤入歧途,我這種平平無奇的生活對一些人來說也算可遇不可求。
就是這種好似「自我意識覺醒」般的感覺,讓我覺得有些奇妙。
這時,陳先生發來的消息打斷了我的思考:小王八,編好了沒?編好趕緊出來。
*
我愣了一下,才知道他問的是——你劇本里那些不能說的信息編圓乎了沒。
看他發消息語氣還算輕鬆,那我估計他和思思已經談妥了。
我趕忙給他回覆:再給我十分鐘。
耽擱了太久,這時候我也顧不上什麼扛推位了,直接喚阿奇道:「快快快把證據卡都擺出來,知道什麼就說什麼,你肯定不是兇手。」
可能是我話題轉換太快,阿奇一時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啊?」
我說:「按死者的死狀來看,皮膚潮紅一定是死於CO中毒,但你應該是捅了他然後吊起來,所以這事兒跟你沒關係——我還知道你的怪癖除了校園暴力以外,還有嚴重的強爆傾向,所以趕緊的吧,你在我這兒已經沒什麼不能說的了。外面在催了,我們還有十分鐘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