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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2:44:25 作者: 老天鵝啊
    我隱約聽見思思在說:「你別一副好像抓著我把柄了的樣子,你大可以到網上去鬧啊,別說我可以花錢買水軍,就算我不買,你可以看看到時候輿論笑話的是誰。我就這麼說吧,你一男的要是敢鬧,那可真是網際網路史上頭一例。」

    這話把我給聽入神了,直到碧蓮叫了我一聲:「你幹嘛呢?進來啊。」

    我才趕緊跟著她進了一個房間。

    *

    我尼瑪。

    剛進來我就腿腳一軟,一個等人高的骷髏架子站在柜子旁跟我四目相對。

    這應該是玩那種極恐本子用的房間,用的都是老家具,看起來像上世紀那種封建迷信特別嚴重的鬧鬼鄉村。

    除了這個骷髏架子,還有一些其他恐怖元素,比如隨處可見的假蛛網、假蜘蛛,桌上像祭品一樣的假饅頭、假水果,流著乾涸蠟淚的白色蠟燭,還有柜子上貼的白色「喜」字。

    碧蓮好像也沒想到自己隨便挑的是這麼個房間,她也愣了一下,然後說:「坐吧,也沒什麼好怕的,反正都是假的。」

    我扶牆站著:「不不不,也不一定是假的——我媽媽以前在骨科待過幾年,她們科里的骨架就是買的真骨架,特別貴,而且沒買到一具完整的,是兩個人的骨架拼起來的。後來不翼而飛了,當時還鬧得人心惶惶的,都說是被偷了但是……」

    碧蓮趕緊把我往外推:「別說了別說了,走走走換個房間。」

    *

    所以說有些人吧,你別看她膽子小,腦子裡的恐怖事件可是比誰都多。

    從鬼屋出來,我聽見思思還在說話:「我們這些人在外面玩被小貓抓花臉是常有的事兒,身上沒兩筆風流帳我都覺得沒面子。實話告訴你,我身邊那些哥哥姐姐們有的是處理經驗,玩多大都能擺平。更何況,我還沒把你怎麼著呢。」

    這次我沒好多聽,很快跟著碧蓮進了另一個房間。

    *

    這個房間看起來正常多了,是一個咖啡廳主題房。

    我們倆選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能看見外面是那條燈距很遠的小路。

    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我先開口道:「那我們開始吧,你有什麼可以和我共享的證據線索嗎?」

    碧蓮把視線從窗外轉移回我這邊來,看起來有些疲憊地笑笑:「你是真的很喜歡玩這個遊戲啊。」

    這話說得我一鯁。

    果然,在思思也被現實中的事情纏住之後,真正一心想玩遊戲的人就剩我了。

    我又開始有些煩了:「是啊,我很喜歡這種感覺,就好像過了一次不一樣的人生。然後我也很喜歡這種動腦子、盤邏輯的感覺。如果你們不喜歡,那為什麼還要來玩這個遊戲呢?」

    碧蓮笑笑:「因為思思喜歡啊。我必須是思思的朋友,必須和思思產生聯繫,否則我將什麼也沒有。」

    我皺起眉頭:「思思威脅你陪她玩了嗎?」

    「倒也沒有,」碧蓮搖搖頭,「但是思思對我來說,是除了我老公以外,我和這個圈子唯一的聯繫。當然,除了思思以外,我也有其他朋友。但是那是一群低級朋友,只會找我要錢、讓我請客而已。如果我不和思思一起玩,或者如果有一天思思不再願意和我玩了,我就會完全落入那種低級圈子裡,到時我老公還會把我當女神供著嗎?我可一點也不相信他這種人許下的承諾。」

    我一下子氣消大半,因為她這話把我說尷尬了:「額……其實你不用跟我說這些。」

    碧蓮把肘關節支在咖啡桌上,一手托腮,看起來頗有氣質。

    她笑道:「不,其實比起玩劇本殺,我更想和你聊聊。」

    「和我聊聊?」

    「是啊,」碧蓮說,「我特別好奇,你是怎麼做到放任自己看起來這麼寒酸的。」

    *

    那我還能說啥呢,聊聊就聊聊唄,咋還上來就罵人了呢。

    我頓了頓:「有多寒酸?」

    碧蓮說:「這是我第三次見你了,也是你穿的第三身衣服,應該每件都沒過百吧?」

    她頓了頓補充道:「甚至可能,除了鞋以外,一身加起來都沒過百。」

    我低頭看了看,回道:「是的,這是我的一點個人習慣——以前我媽給我買衣服也會買幾百塊的,說是質量好、耐穿,但是不論什麼衣服我穿幾次就不喜歡了,舊了、髒了又捨不得扔。所以現在我自己買衣服,就喜歡買購物軟體上一百塊以內的T恤、褲子,穿久了扔掉也不心疼,又可以買新的。」

    碧蓮笑笑,但那笑容里並沒有輕蔑的意思:「幾百塊的衣服就算好了嗎?」

    我只好說:「羽絨服的話,會超過一千。」

    碧蓮問我:「這樣的生活你真的滿足嗎?」

    我說:「也不叫滿足吧,人得往高處走嗎,我努力工作不也是為了過更好的生活。」

    她又問:「那你努力工作又能賺多少呢?在這麼大的N市,一個月有一萬嗎?」

    我說:「我是教育機構老師,寒暑假的時候會有。」

    她說:「可你知不知道,思思一個月光零花錢就有十萬,我的話一個月我老公會給我三萬。」

    我不解:「可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碧蓮又扭頭去看窗外。

    在咖啡店的背景里,她看起來好像一幅法式油畫:「我從小就想得很清楚,我不想做那種背著貞節牌坊活的女人。她們把自己裝進德行的圈套里感動自己,老老實實嫁人生子,最終其實都會變成潑婦和怨婦。這些人,可能到老了可能才會得到男人的一句『這輩子苦了你了』,然後就感恩戴德。當然,更可能連這都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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