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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2:44:25 作者: 老天鵝啊
    第六。

    算了暫時沒有第六,我看你分級標題倒是標得挺清晰。

    到底是理科生。

    我看著最後一句話,突然不知道這人到底是不是在誇我。

    *

    新的工作總是伴隨新的焦慮。

    賺錢怎麼會容易呢,它永遠都是不容易的。

    好不容易等這人說教完畢,我揣起手機一抬頭——好嘞,已經坐過站了。

    我趕緊在下一站下車,然後到對面去等反方向的地鐵。

    恰有一老爺爺問我:「小同志,我問一下,到神仙橋該坐哪一輛啊?」

    我抬頭看看然後告訴他:「在對面。」

    老爺爺說:「好嘞,謝謝啊,小同志。」

    「不客氣。」我心情好了點,至少笑得出來了。

    倒也不是因為幫助了別人,而是為自己「能在地鐵站給別人指路」這件事本身高興。

    我老家是巴掌大的小縣城,沒有地鐵。後來在T市上大學,也沒有地鐵。

    第一次來到N市時看到地鐵站的閘機,我連該在哪刷卡都不知道,整個人戰戰兢兢的。但是我現在已經能很熟練地認路指路了。

    有時候會想,如果媽媽看到我有這麼大的成長,應該會有些驕傲吧。

    我媽對我是有些過度的那種保護。

    我從小學到高中,都是她接送我上學放學,出門的話也都是和她一起出去。

    如果有時她不在家,而我必須要出去買點什麼,就必須先打個電話告訴她,然後再去。

    所以我從小到大一直也沒什麼特別好的朋友,跟碩碩處得好是因為她是我同桌。

    而且我媽也同意我和碩碩兩人單獨出去玩,反正就是對碩碩莫名信任。

    大學畢業後也是一樣,如果不是我說我要到N市和碩碩合租,那她肯定會勒令我回家,到老家的正規學校當老師。

    這樣的保護好不好呢?

    我其實一直覺得挺煩的。直到有一個暑假,我和幾個同學在一個數學老師家補習,老師是個獨居老頭。

    那天我走時把作業本落在他家了,他就打了個電話給我,讓我去他家拿。

    我就立刻給我媽打電話,跟她講了一下這事兒,我以為她會同意我去。

    但是我媽當時就火冒三丈,勒令我不許去。

    我雖然很不理解,還跟她絆了兩句嘴,但最終還是很老實地待在家裡。

    後來我才知道,我在老頭那裡留過兩個電話號碼,一個是我媽的手機,一個是家裡座機。

    老頭是先打了我媽的手機,我媽已經說了等她下班會順路幫我拿回作業本。

    然後緊接著,老頭掛了電話就打了我家座機,讓我立刻去他家一趟。

    他家就他一個人。

    如果以上這些是我媽想多了,那麼後來,我親眼看見這老頭以關懷為名摸一個女同學的手,反覆揉搓的那種。那個女同學當時是硬生生把自己的手拽出來的。

    我當時人都驚了,老禽獸竟在我身邊。

    差不多因為這個事兒吧,我後來想起了很多我媽讓我不理解的舉動——

    比如我學游泳時,別的小朋友都是爸媽送來了就自己在游泳館裡玩,只有我媽全程坐在一邊看著。

    一方面是因為泳池有安全隱患吧,另一方面是,教練是男教練。

    再比如從我小學時,我媽就時不時很自然地問我,某某老師有沒有批評我呀,有沒有叫我去辦公室呀,叫我去辦公室說了什麼呀之類。

    一方面是為了了解我的學習情況吧,另一方面是為了了解我在學校的生活情況。

    我媽是個產科護士,在醫院裡亂七八糟的事兒見多了,所以對這方面格外機敏。

    這樣的保護現在想想是很好啦,但多少對我的性格造成了一點影響。

    之所以到N市來,也不是我有什麼大城市夢,更多的是想躲開她吧。

    感覺如果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那我永遠也不可能成長成一個真正的大人。

    現在,我終於也會了一些媽媽不會的生活技能了,比如坐地鐵。

    比如叫外賣、打滴滴、講化學課。

    這讓我覺得自己在逐漸脫離掌控——雖然媽媽給我提意見時,總是還用以前那種好像我必須聽命令的語氣,但是現在我至少可以陽奉陰違了。

    *

    經過周一一天的休息之後,周二再次來到十八樓。

    因為我上次坐的工位那裡,天花板上得多裝一個攝像頭,工人要占用我的位子施工,所以我被大佬涵安排在了他和一個英語老師的夾縫中。

    不得不說大佬涵的溫和氣場真是絕了,我幾乎算是跟他一人半張桌子,竟然完全感覺不到來自領導的壓迫感。

    出於寫作者收集素材的本能,我稍稍觀察了一下大佬涵的工位——物品擺放整齊,桌面擦得很乾淨,擁有一台我們都沒有的公家電腦,還有……

    一些包了漿的核桃串兒。

    我很好地控制住了我的表情。

    直到接近中午時,他的工位剛好被太陽曬著,可能是覺得熱吧——我眼睜睜看著他從抽屜里拿出一把寫滿毛筆字的大摺扇,悠然自得地扇著風。

    我終於忍不住了,我叫他:「大佬涵。」

    他:「嗯?」

    我問:「你家養鳥嗎?」

    他嚯嚯嚯地笑了一陣子,我看他笑我也想笑,但在他笑之前我真沒覺得自己說話有什麼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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