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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2:44:25 作者: 老天鵝啊
我和以往每一次遇到挫折時一樣,垮起張狗臉:「知道了,我試試做公眾號運營吧。」
這天回家時跑著趕地鐵,結果沒趕上,地鐵在我眼前關門離開了。
那聲音尖銳刺耳,我站在空蕩的地鐵站里,想到一個不錯的比喻——地鐵的呼嘯是打工人的悲鳴。
*
其實我上一節課,學生家長需要繳費700多元。
而實際上發到我工資里的只有130元。
其餘的歸公司。
黑老師說,不要覺得這有什麼不公平,因為公司為我們提供了上課的環境、場地、講義、培訓,而且還負責招生和宣傳。
我也懶得去細想了,反正這世界不就這樣。
作為一個畢業還不足一年的年輕人,我的工資不算很低了,常規一個月是6000,遇上寒假集中上課時可以過萬。
不過這是拿命拼出來的工資。
我早說了,這工作很『實』,沒有任何摸魚的機會。
等地鐵的間隙里,給媽媽打電話。
我說:「媽媽,這工作好累哦。」
媽媽那邊信號不好,斷斷續續:「不是這個工作累,是所有的工作都很累……我當護士照顧病人累,你爸天天加班也累……年輕人嘛,想在大城市就多吃點苦……當然啦,要是實在覺得受不了,那回家來,還能在正規學校里當老師呢,多好——對了,你要真覺得累,你那個什么小說啊還是趕緊停了,我看也沒什麼用……」
我:「知道了媽,你那信號不好,我先掛了。」
掛掉電話,開始嘆氣。
恰在此時,一股好聞的洗衣液味道從我後方接近。
一回頭,老騙子竟在我身後。
他在排隊。
我仰頭看了他一眼,他低頭看了我一眼。
我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大佬好。」
他被我叫得眉毛擰在一起,但看得出他覺得很好笑:「你這是什麼叫法。」
我往旁邊站了站,離他遠點:「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該這麼叫了。」
這時地鐵來了,我倆一前一後地上了地鐵。
只有一個空座。
他沒坐,我突然發現我特麼也不敢坐。
他用側臉指指座位:「你不坐嗎?」
我咽了口唾沫:「我坐了一天了,我想站會兒。」
於是我倆安靜了一會兒。
然後他問我:「你上司找你聊的那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果然他之前聽到的就是黑老師那段話。
我想起工作的事,臉又垮了下去:「那個啊。我今天答應了。」
「怪不得打電話找媽媽呢,那接下來有的累了。相當於一個人打三份工。」
「三份?」
「老師,公眾號運營,小說——如果你的小說真能賺到錢的話。」
我心臟都快被他扎穿了:「沒事,答應不答應都是一樣的累,答應之後等於是把活分散開做了,總歸對身體好一點。」
「你自己願意就好啊。」他模模糊糊地說著,然後掏出手機看東西。
我知道,這是一個表示「寒暄到此結束」的語句。
之後他便不再說話,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在我的上一站,他就下地鐵了。
*
這是我頭一次在晚上6點下班——因為我接受了運營公眾號的工作,所以黑老師給我把所有晚課免了。
如果晚上6點是「那個男人」的常規下班時間,那也就解釋了為什麼我在這兒工作快一年,從來沒發現樓里有這樣的絕色人物。
下了地鐵,天竟然還亮著——這感覺很奇異,我頭一次感受到這種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之後夜幕還沒降臨的滋味。
我想,或許我接受公眾號的工作,是正確的選擇吧。
*
周五上午9點,我到十八樓報到。
這棟寫字樓一共是二十三層。「新夢想」教育機構占了三層——上課點在六樓,教研點在十六樓,辦公中樞在十八樓。
樓里大概有四、五家教育機構,但我一直不了解具體有那些,那天之後就稍微注意了一下,發現「他山石」的辦公點在十七樓。
就在我們樓下。
由於我同時接受了「教學系統」和「行政系統」的工作,所以我就有了兩個直系領導——
化學組組長黑老師,和營銷部部長「大佬涵」。
「大佬涵」是普遍的叫法,他是個28歲的光頭男子。
就真的是28歲頭髮掉光了。
相應的,他確實很有實力——他能很快地判斷下屬提出的想法是有用的還是無用的,並很快說服下屬,屬於以能力服人的那種領導。
就是那種典型的,「我變禿了,也變強了」。
他這人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反正我來到十八樓向他報到時,他完全沒有讓我感到緊張——當他發現他用一些營銷專用術語和我聊天我聽不懂時,很快就換用白痴語言和我溝通。
於是我就明白了營銷部現在的構成——四位老師,三位海報設計,一個部長兼社群運營的「大佬涵」,一個我。
大佬涵:「你知道什麼叫營銷嘛?」
我:「不知道,是不是宣傳的意思?」
大佬涵:「對對對有點像了,我們得讓客戶知道N市有我們這個機構,更得讓他們知道我們機構比別的機構好在哪——當然,單是天天喊『我們超棒』也是沒有用的,我們得把我們的特色宣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