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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2:43:55 作者: 辭逆旅
「而這條狗雖然忠心,可錯便錯在沒有約束底下的崽種……」
傅玉姿氣急:「來人!拿下這狼心狗肺的東西。」
可良姑卻面帶焦灼、不顧儀態地跑進殿中。
「娘娘,快去看看陛下!陛下不知為何,吐血不止昏迷過去。」
傅玉姿臉色扭曲了起來,此刻她無比後悔將謝諒藏在宮中。
「你對我兒做了什麼?」她厲聲質問。
謝諒笑道:「我只是給他吃了本該給你的點心。」
他本沒想動陸昶,畢竟傅佼在陸昶身邊留了不少人。只是他碰巧遇上了來長生殿請安的小皇帝,傅玉姿為了掩藏他的行蹤,將長生殿中伺候的宮人調離了大半。
小皇帝身邊沒有跟什麼人,他只稍作引誘,小皇帝便偷偷吃了下去。
「我救你,你殺我父親便也算了,那是父親背負的債。可你為何還要動我的昶兒!」
謝諒被人押著死死摁在地上,他艱難地說了一句:「你們傅家當真沒一個好東西。」
傅玉姿拔了一旁侍衛手上的刀,抬手便要衝著謝諒砍去。
傅佼匆匆趕來將她攔下:「愚鈍。如今事已至此,你殺他有何用?你當日將他留下便是想亂楚國朝綱,卻不想被反咬一口。你如今殺他便是兩頭落空,留著他性命,按照你最初的想法送回楚國去。」
傅玉姿不可置信地看著傅佼:「長兄,你可知是他派人刺殺父親與凌夫人,也是他謀害我兒。」
傅佼奪過傅玉姿手上的刀:「陛下尚在昏迷,娘娘不去守著,在這兒鬧什麼!」
「鬧?」傅玉姿輕嗬一聲,「長兄當真是冷靜理智。我有時候真懷疑長兄的心是裹著堅冰的石頭做的,這廝殺了你生身父母,你竟也這般無動於衷。可我卻做不到長兄這般。」
目色凌厲,翻手從髮髻取下金簪,行雲流水間刺入了謝諒的脖子,她冷眼感受著鮮血濺到她面上的熱意。
看著傅玉姿利索至極的模樣,傅佼一陣晃神,他險些忘了,傅玉姿從來不是養在深閨的弱質女流,她曾是靖遠軍中的女將軍,數年習武未曾歇。
「長兄諸般算計,還不是被陸寒川擺了一道。有些人該捨棄便捨棄,莫想著他身後還有什麼能為你所用的。得不償失。」傅玉姿抬眼笑看著傅佼,「你說是吧,長兄。」
傅佼臉色難看地看著傅玉姿,什麼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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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年六月中旬,北周使團帶著和議的大致章程返回洛京。然未多時鎮北軍圍於洛京,季德湘領禁軍放下了手中兵刃,靖遠軍中陳將軍拒絕了勤王。傅佼負隅頑抗,終不能抵擋,自刎於紫宸殿中。
七月初,鎮北軍長驅直入洛京皇城。北周幼帝陸昶為人所害,致其痴傻,故禪位皇叔陸珩。
太后傅玉姿謀害先帝被賜三尺白綾,傅家上下,男子皆下令處斬,女眷沒入教坊。因念及呂儀貞同先呂王妃為姊妹,故帝令其重歸呂家,不受傅氏牽連。
而傅佼在隨北周使團回程途中聽聞此事,意圖逃跑為江源清斬殺。為安撫靖遠軍中陳將軍,陸珩特赦陳茹與其女傅芸。
北周雖改換了皇帝,南楚內部也生了一場變故。
謝雲澤以身做餌,引前齊謝氏宗親同太傅、柱國將軍之流合謀,意欲謀奪皇權。
謝靜熹藉機圈禁了一批前朝謝氏宗室,流放了朝中無能庸碌卻又賊心不死的朝臣。
春和宮中,謝靜熹看著案牘上一份份處置宗親與朝臣的奏摺,不禁抬手揉了揉眉心。
「這些日子阿娘可是累著了?」
桓嫣在一旁陪謝靜熹處置奏摺,見她面帶疲累的模樣,不禁有些擔憂。
桓聖嘉坐在謝靜熹另一側,亦是抬頭望著她。
謝靜熹輕笑:「與從前相比,確實是有些力有不逮了。」
桓嫣道:「阿娘歇一歇。」
她從謝靜熹手上拿過批閱的硃筆,放到一旁。
謝靜熹感慨道:「人老了,便愈發恐懼殺伐了。有時莫名害怕,曾經所造殺孽會累及到你們身上。」
桓嫣微微一怔,她望著謝靜熹不再年輕的眼神,只是輕聲說道:「殺伐固然造孽,可殺伐並非無端,當今亂世,山河難定,唯有以殺止殺。」
謝靜熹聽著她堅定卻又柔和的聲音,輕輕笑了笑。她握著桓嫣的手,另一只手揉了揉桓聖嘉毛絨絨的腦袋。
「嫣嫣,阿爹阿娘老了。」她有些遺憾,「從舒城一路走來,再入這建鄴城。我才突然發現,我心底再無少時打馬城中過的少年意氣,我才切實感受到,歲月倥傯,年華不再。」
桓聖嘉不太懂,只緊緊抱著謝靜熹的胳膊不願鬆開。
桓嫣想要開口寬慰幾句,只是謝靜熹望著她溫柔地搖了搖頭。
「這並不是什麼不能說的。生老病死,不過是眾生態。」
桓嫣一時間說不出什麼「阿娘尚還年輕」這般哄人的話,縱然此刻桓潮生、謝靜熹已經做到了南楚的至尊之位,可是不可能掙脫生死的法則。
桓嫣也不能,這世上所有人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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