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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2:43:55 作者: 辭逆旅
良姑道:「自大長公主與駙馬成婚後,三天小鬧、五天一大鬧,隔三差五跑回公主府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不過幾日,駙馬便會將公主哄回季府。」
傅玉姿笑了笑,似嘲非嘲:「旁的姑娘家嫁人後便會安心在家相夫教子,怎的晉安成婚後,還是同做姑娘時一般任性?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良姑回道:「大長公主是駙馬心中所求,費了那麼大的勁兒才娶回家,駙馬自然樂得慣著公主。」
傅玉姿聞言神色又陰沉了下來:「當日晉安口口聲聲非三哥哥不嫁,誰知三哥哥一走,晉安將他忘得比誰都快。」
良姑不敢開口直言,若論起是非對錯,再如何也是傅禧對不住晉安。
「如今闔宮上下還有賴季大統領。只是近來季家同錢家走得愈發近了。」傅玉姿目色幽幽,「過幾日讓晉安入宮一趟,也讓她好好規勸規勸她的駙馬,可別跟著旁人走錯了道。」
良姑低著頭顱、斂著眉眼,喏諾稱是。只是前朝之事紛繁複雜,哪裡是後宅幾句話能化解的。
而晉安又素來不知朝堂之事,先帝也好、季德湘也罷,都不曾與她講述過朝堂形勢,行事全憑喜好。
良姑心中暗暗嘆息,傅玉姿想借晉安敲打季家,只怕未見得能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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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府中,季德湘看著南境錢雲送來的書信,暗暗嘆了口氣。
外戚勢大,季家也好、錢家也罷,在這洛京城中不免有報團取暖之意。
如今朝政把持在了傅佼手中,而洛京之外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鎮北王。
北周亂象已顯,南邊楚國雖初立卻兵強馬壯,若任由此情形發展下去,只怕什麼季家、什麼錢家,都要覆滅在這不止的內亂中。
錢雲此次來信只有四字「主幼國疑」。
季德湘哪裡不明白他是何意思,北周需要一個能結束這一亂象之人,那人不會是如今掌權的傅佼。
錢雲有意讓陸昶禪位於陸珩。
這絕非錢家的意思。
季德湘心中只嘆了一句「錢子瓊無愧為國了忠臣」,所思為一國絕非為一家。
只是。
「錢子瓊只怕是一片丹心錯付了。」
他呢喃著將這封信投到了一旁的爐子中,看著信箋被炭火燒盡,火光映襯在他眼中,卻顯得愈發淒涼。
季家在京中雖龜縮著,可該知道的、能知道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江源清從進洛京那一刻,他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都呈到了季老太爺案上,季德湘亦是知曉,陸珩與傅佼的刀,已經對向了錢家。他實在不知,錢家此次能不能死裡逃生?
季德湘沉沉地嘆了一口氣,他縱然敬佩錢雲,可卻也做不到他那般,他背後還有季家,還有……晉安。
他起身推開門,門外天光暗沉,難叫人能有個好心情。
想起這幾日晉安不知怎的,又同他鬧起了小脾氣,他也不曾不耐煩,只叫人套了馬車便往大長公主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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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城關中,兩年前宣正帝病逝前,將新野郡中練兵的錢雲調到了此地,鎮守了北周南境近二十年的靖遠軍換防至京畿,錢雲便再沒有回過洛京,呂瑤帶著孩子亦是隨他守在壽城關內。
錢雲站在壽城關的關隘城樓上,除卻練兵,他便是最愛站在此地,靜靜望著關外連綿群山與開闊卻兇險的場地。
呂瑤手臂上挽著一件披風,她緩步走上城樓,將披風披在了他肩上。
從高處望向關外,滿目壯闊。
錢雲感受得到她的氣息,默默嘆了口氣,回身牽著她的手,輕聲問道:「我不是讓你同寧兒一塊走嗎?」
他與呂瑤成婚多年,不忍她再受生育之苦,膝下便只有錢寧一個孩子。
呂瑤望著他,抬手撫上他被風沙磨得有些粗糙的面容,溫婉地笑著:「我得留下來陪你,是生是死,我都陪你。」
錢雲想做什麼,從不曾瞞著呂瑤,他知曉此舉九死一生,陸珩未必領情,傅佼知曉後也不會府那個過他。可他依舊要做,朝政不該旁落外戚之手,一個四歲的黃口小兒,如何能擔得起舉國之重?
他若行事不一定會牽累整個錢家,可必會牽累妻女。故而在他行事之前,他必先將呂瑤與錢寧送走。
只是,呂瑤到底還是沒有走。
她淺笑著,認真與他說道:「錢子瓊,你我成婚時,我便與你許下誓言,生死相隨。不論你要做什麼,不論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我都與你一起承受。」
「瑤瑤……」
「更何況,你所行之事,我亦覺得應該如此。」
呂瑤望著他,兩人什麼都沒有再說,所有的言語都化在了目光之中。
「奶娘帶著寧兒隱姓埋名,一路往西,過劍門關入蜀地,鵷扶便在那兒等他們。等到了梅鄉,寧兒便也遠離了是非。」
自桓家軍入主建鄴,蜀地歸屬南楚,雲霽與阿照便帶著藥谷弟子回到了梅鄉,思央與雲裳亦是回了蜀地,洛鵷扶這些年便在蜀地的書院中做個尋常夫子,耕作讀書,閒雲野鶴,洛京也好、建鄴也罷,俗世紛擾皆與他無關。
在這風雲涌動之際,他們這些人又有多少能得善終?呂瑤將錢寧託付與他便是希望女兒能同他一般從世俗苦難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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