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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2:43:55 作者: 辭逆旅
他這般說,陸珩似乎明白了。
「那你今日……」
障月打斷道:「如今暗探營重現人間,而我在鄧縣亦已摘了這戴了二十多年的面具。」
「可是……」
障月道:「這些年,鎮北軍習慣了勝利的滋味,需要一場敗仗讓他們清醒清醒。而你也該知道那些被掩埋的往事了。」
陸珩一雙似是利箭可穿透一切的眸子霎時鎖定在了障月身上。
「鎮北軍不會敗。」
他深沉而又堅定地揚聲說著。
「此次不論是鄧縣還是桓潮生的首級,你都拿不下來。」
障月沒有一絲猶豫地回望著他,言語亦是不曾留一絲餘地。
陸珩瞪大了眸子,幾步上前攥著障月的衣襟:「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桓家軍、桓潮生是你我二人的殺父仇人,你怎能說如此喪氣之話!你不想為父親、母親報仇嗎?」
障月毫不費力地將陸珩扯開。
「桓潮生是殺死鎮北王的人。」他繞過陸珩,走到一旁的劍架邊,上邊的劍便是當年老鎮北王的配劍,亦是鎮北王妃自刎的配劍。
「你卻不知鎮北王因何出征,不知鎮北王妃為何而死。」
障月回身,冷冷看向陸珩,他不禁在心中冷笑,明明身經百戰見過無數陰謀詭計,可陸寒川身上卻總有一種莫名的天真。
陸珩怔怔看著障月,他喉嚨似是卡了一塊巨石,他明明想要說什麼,卻一句話說不出。
「十六年前,先帝密詔父親,要其帶兵攻打鄧縣,承諾待攻下鄧縣便說服朝中上下,攻打齊國。父親雖有疑慮,但還是相信了先帝。」
陸珩聞言不僅呢喃:「十六年前,先帝從未說過要攻打齊國。」
「因為先帝騙了父親!」障月平靜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恨意,「他不僅騙了父親,還將污名潑到了為他戰死的父親身上。」
陸珩無法相信:「這怎麼可能……」
「如何不可能了!他就是這麼做的!他甚至在父親戰死後,意圖霸占母親。」障月直到此刻才顯得激動起來,「或許他從一開始便打著這樣的注意。」
「素來戰無不勝的鎮北軍,民心所向的鎮北王。陸寒川,你當真以為那高高在上帝王會容得下這麼一個威脅,你當真以為那虛情假意的帝王是聖人不成?」
陸珩看著障月滿腹嘲諷的神色,聽著他滿是恨意的話語,他只怔怔地說不出一句話。
「母親為大義同先帝虛與委蛇,於北狄發難之際力挽狂瀾,最終卻因不願如先帝之意入宮而自刎。」
「你當真以為母親是殉情而亡嗎?你尚在年幼,鎮北軍群龍無首,母親又怎會在此時一死了之?她從來不是尋常的弱質女子,你身為人子,自幼受母親教導,你當真不曾有過一絲懷疑嗎?」
障月緊緊盯著陸珩,他步步緊逼,引得陸珩步步後退。
當真沒有一絲懷疑?陸珩神色閃爍,他躲閃著障月的目光。
他究竟是無所察覺,還是下意識中不願察覺?
「陸寒川,你又可知,先帝那猜疑之心是由誰引起?」
陸珩愣愣看著障月,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你曾經的岳丈傅遠章。」障月輕飄飄吐露,「傅遠章為齊帝間者,他當日歸降我大周,便是齊國皇帝令其伺機而動,毀我大周之脊樑。」
「難道傅家當年滅門之禍有假?難道這些年來靖遠軍所殺之齊人有假?」
「陸寒川啊陸寒川,你此刻還在為那狗皇帝開脫。」
障月嗤笑著,無奈著,痛心著,便忍不住斥罵著。
他倏地抽出劍架上的配劍,細細端倪了片刻,驀然將劍架在了陸珩的肩上,劍刃便緊緊抵在他脖上。
陸珩不由驚呼:「你這是作何?」
障月看著他。
「我要你記住,桓潮生、傅遠章皆為你鎮北王之死敵。」
「我要你記住,周國先帝一脈皆是你陸寒川之仇人。」
「我要你記住,你的命是父親、母親給的,是三十萬鎮北軍庇佑的。」
「陸寒川不止是周國宗室皇親,陸寒川是三十萬鎮北軍的統帥,身上背負三十萬鎮北軍及其背後家眷的性命。」
陸珩凝眉看著他,他一時不知障月在此時強調這些的意味。
可是下一刻障月卻舉劍毫不猶豫地刺入了自己的心髒。
那潔白的僧衣上剎那間浸在了鮮血之中。他踉蹌了兩步,陸珩疾步扶住了再無力氣支撐的障月。
「兄長……」陸珩驚呼不止,「醫官!」
他張著嘴不可置信地看著障月,這是他在世上血脈相連的兄弟,那是比之宣正帝更親的兄弟。
陸珩口中發出著嗚咽之聲,似是悲痛至極。
障月手上的琉璃念珠沾染著鮮血,他將之放到了陸珩手中,他緊緊攥著陸珩的手。
「從今往後,三十萬鎮北軍這一重擔你便脫不下來了。別怪我狠心。」
陸珩少有淚目之時:「我怎會怪兄長。兄長莫要開口,省些力氣。」
他急急呼喊著軍醫署的醫官,可他心中清楚,障月這一劍穿透了心脈,必死無疑。
「攻城之時,桓家少主所言並非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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