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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2:43:55 作者: 辭逆旅
他幽幽的話便像是夜間陣陣涼風, 吹散在漆黑的天際。
思央不知曉那個世界發生的種種, 他預不見往後桓家的腥風血雨。
而身為桓家少主,桓嫣便像是樹在周齊兩國間的靶子, 她將面臨的風雨寒霜是思央不能想到的。
可是這些,是謝洵曾在夢中受過的。
思央抿了抿唇:「公子是覺得,自己受著桓家少主的好處,受著將軍與公主的保護,卻不曾承擔起桓家少主的責任,心中對嫣嫣姑娘過意不去?」
謝洵回首看向思央。
思央只是道:「可是公子是否想過,嫣嫣姑娘心中難道不清楚這一切嗎?嫣嫣姑娘,或者說,少主她心中何嘗不是與公子這般想的?」
「她在洛京受盡苦難,公子救她出囹圄,公子給了她想要的家,公子助她做了她想做的事,此恩此惠,所受之人是嫣嫣姑娘。」
「在嫣嫣姑娘心中,這些恩與惠,與公子口中將軍與公主對公子的恩與惠,並無高下之分。」
思央認真地看著謝洵:「公子,嫣嫣姑娘遠比你想象中更堅韌、更厲害。你所憂所慮之事,如今皆是難以改變之事。」
謝洵緊抿著唇,如思央所言,他即便心底忐忑將此重任托於桓嫣身,也無法再改變二人如今的身份。
「漫漫長夜,公子還是好好理一理心底那紛亂的思緒。」思央勸道,「公子若心疼嫣嫣姑娘,便當在此時好好保重身體,好將鄧縣之中的魑魅魍魎捉出來,以免給陸寒川可趁之機。」
謝洵緊繃著臉,他定定看著思央:「你說得對。我實不該在此時再叫嫣嫣憂心。」
思央本以為謝洵既然那樣說了,定會好好歇下。誰能想,他竟像是亢奮得令他搬來案卷,通宵達旦看著這些天來他與荀副將探查的結果。
待到天大亮時,思央在一旁已經不知睡了多久,而謝洵則目光炯炯有神地提筆在案卷上圈圈畫畫。
見到思央睡眼惺忪從小榻上起來,他只淡淡指著放在一邊的案卷道:「這幾分案牘上,我圈畫出了些尚有疑慮之處,你與荀副將可按照我在上邊的標註繼續探查下去。」
思央有些繃不住臉上嚴肅的神色:「公子這是一夜未眠啊?」
謝洵道:「否則如何看得完這些時日的案牘?」
思央懊惱地扶額:「嫣嫣姑娘還叫我要照顧好你。此事若叫嫣嫣姑娘知曉,她定然怪罪你我,你是主謀,我是從犯!」
謝洵聞言並沒有什麼反應,反倒是想起什麼來,起身從旁換上了一身玄黑武袍。
思央愣愣看著他利索的身姿,這哪裡像是重傷未愈的人?
「此刻天已大亮,嫣嫣在城頭等了一整晚,若無意外,想來常副將也該帶兵回城了。」
謝洵用著一旁的冷水洗漱了一番,他睨了眼思央:「你怎還不去洗漱更衣?」
思央眨了眨眼:「公子是要去城牆接嫣嫣姑娘?」
謝洵頷了頷首,低眸看了眼銅鏡中精神尚可的面容,他甚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思央看著好似與從前有些不同的謝洵,糾結地擰著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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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牆上,桓嫣同聞人秀等了一夜,終於在目光所及之處見到了馬蹄揚起的塵煙。厚重的城門緩緩開了一條縫隙,常副將帶著那支輕騎返回城中。
桓嫣同聞人秀相視一眼,便疾步下了城牆。
常副將飛身下了黑驄馬,大步走到二人面前:「此一戰,末將幸不辱命。襲擾鎮北軍前鋒,斬傷其前鋒大將,燒毀其前鋒軍半數糧草。」
他行軍禮,單膝筆直跪在桓嫣面前,冷峻的面容上還有點點血跡。
「常副將辛苦,眾將士辛苦。」桓嫣眼底帶著喜意,她詢問道,「此戰我桓家軍輕騎損傷如何?」
常副將如實道:「深入敵軍,戰死三十七,重傷五十二,輕傷者百餘人。」
桓嫣殷紅的雙唇直直地抿成了一條細細的線,她一瞬失神。
常副將道:「此戰我桓家軍僅以五百人而重傷鎮北軍五千前鋒軍之士氣,我等雖死猶榮。」
與他出戰的精騎將士亦是與有榮焉。
而這也是桓嫣必須面對的戰場的流血與死亡。
聞人秀默默跟在桓嫣身後,看著她令侯在一旁軍醫署的醫官上前為受傷將士包紮診治,令常副將抄錄戰死將士的名錄……她有條不紊地將這一戰中將士的軍功記於冊上。
她此刻面容平靜得不像是個十六七的小姑娘。
聞人秀目光觸及四周,看到了站在遠處不曾上前的謝洵,他的目光緊緊落在桓嫣身上。聞人秀在他的眼中再看不見別人。
思央跟在謝洵身後:「公子怎麼不上前去?」
謝洵負手站定著,只是說道:「我此刻過去只會打擾了她。」正如思央所言,桓嫣比他想象中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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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家軍夜襲成功之事傳回舒城,桓潮生自是高興,他自己打過許多勝仗,可皆與此仗不同,這是他女兒的第一場仗,還是場以少勝多勝得乾淨的仗。
謝靜熹看著桓潮生此刻臉上的笑意,不禁笑道:「如此,將軍可是放心了?」
桓潮生點了點頭:「如今鄧縣之中少了蘇游這麼大個釘子,十萬桓家軍守一座鄧縣應當不是什麼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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