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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2:43:55 作者: 辭逆旅
篝火映照之下,楊靖忠滿臉通紅:「十六年了, 王爺!」
二十萬鎮北軍皆是恍惚而又振奮。距離當年老鎮北王南下失利,命喪鄧縣已經過去十六年了,鎮北軍苦守北境也已經十六年。
陸珩眸中泛著奇異的光,他口中輕輕道一句:「是時候了。」十六年,該是到了討債的時候了。
為他的父親,為他的母親,為在鄧縣捐軀的鎮北軍將士。
也為那個被謝洵帶走的女子, 他未來的王妃。
「十日後, 隨本王開拔, 奪回鄧縣,取桓潮生項上人頭。」
聞言,鎮北軍已然沸騰, 北狄人的王庭,桓潮生的人頭,是每一個鎮北軍刻在心上的敵人與目標。
單于庭中愈發喧囂, 王帳前的將士飲酒狂想, 陸珩起身悄然進了中軍帳, 楊靖忠默契地與底下的將士叮囑了幾句便也隨陸珩起身。
「王爺,鎮北軍方才穩固了北境, 桓潮生那老匹夫定然想不到, 鎮北軍會急轉南下。如此, 我們便能打桓家軍一個措手不及。」楊靖忠道, 「只是,洛京那邊……」
他欲言又止地看著陸珩, 鎮北軍南下應當回洛京受宣正帝接風慶功,而非無詔無令,直取鄧縣。
陸珩目光炯炯:「陛下懂我。他知曉我在北狄事了後,便會南下直取鄧縣。」他相信宣正帝與他之間的兄弟之情。
楊靖忠雙唇囁嚅,他心底隱隱不安,並非是因鄧縣的桓家軍,卻是因為洛京紛繁複雜的權勢博弈。只是他是武將,朝堂那一套他不懂,也不曾鑽研,見陸珩如此篤定,便未再多說什麼。
「鎮北軍與桓家軍必定有一戰,你我等了十六年,桓潮生心中未必沒數。」陸珩道,「且廬江亦有消息傳來,江夏郡溫家送了十萬石糧草去鄧縣,其中亦有不少藥材。」
楊靖忠聞言不禁擰起了眉:「江夏和廬江接壤,這些年來,除了一個溫家,謝洵不顯山不露水,他若與桓潮生合謀,只怕鄧縣亦是早有準備。」
這一仗或許沒有他們想像得那麼好打。
陸珩淡然卻又堅決地說:「不論如何,本王定會取來桓潮生項上人頭,以祭拜我父在天之靈。」
「鎮北軍上下與王爺勠力同心,定能奪回鄧縣,
陸珩抿了抿唇:「此次南下,若見謝洵蹤影,不必顧慮,直取其性命便是。」
楊靖忠了然:「此子不除,確實將成我鎮北軍之大患。」
陸珩頷了頷首,他眼底淌過一絲幽黑的暗流。障月不止一次要求他早日除了謝洵,他這些年也沒少派人前去要謝洵的命,但無一例外,皆是失敗。但無妨,此次南下,他必要了他的命,帶回他的王妃。
「那便在他還未是禍患前,將其除之。」陸珩幽幽道,「障月已入廬江,此事他亦會留心。」
「障月大師?」楊靖忠有些驚訝,「他一介僧人,怎會摻和到咱們這些俗世之事中?」
陸珩似笑非笑:「僧人?姑且算是罷。此事他非摻和不可,有他相助,我鎮北軍攻下鄧縣能輕鬆不少。」他言語之間皆是對障月的信任。
楊靖忠擔憂道:「只是這障月大師從不以真面目示人,一張阿修羅面具甚是駭人,況且他同靖遠侯府似有勾連,王爺何故如此信任於他?」
陸珩淡淡睨了他一眼,他看著閃爍的燭火:「本王確信,障月是可信之人,他絕不會害鎮北軍。」
障月大抵是他陸珩在這世上除卻宣正帝外,最信任之人了。
楊靖忠問:「那障月大師可是鎮北軍故人?」十六年前鎮北軍死了太多人,那些人將士的家眷沒了依靠,流散各地,他不禁想,障月會不會便是鎮北軍將士之後。
陸珩輕笑,神色輕鬆地看向楊靖忠:「待攻下鄧縣,見到他時,你便會明白了。」
楊靖忠看著陸珩,不由的一頭霧水,他對障月便愈發好奇了。
陸珩對楊靖忠笑道:「你且去將士們共飲罷。」楊靖忠聞言應聲離開。
陸珩打開了案上的木匣,從中取出一面絲絹,瑩白的絹布上畫著女子的小像,細細瞧著正像是桓嫣的畫像,可是其中神韻卻與桓嫣天差地別,極盛的容顏,卻消不去眉間的愁。
那是上輩子不得開心顏的鎮北王妃傅珋嫣,不是如今廬江郡中肆意灑脫的桓家大姑娘。
陸珩眸中的冷厲漸漸被柔意化去,不覺間便帶上了幾分深情。
「我們上輩子錯過的日子,這一世定然能補回來。」
他望著畫像輕聲說著,於他而言,上輩子的事兒如夢般朦朧,仿若隔著一層紗看不清晰,他甚至不知她與他最終是個什麼結局。
他只知上輩子成婚後那幾年,他雖錯待了她,但她始終是他的王妃,她對他矢志不渝。
陸珩腦海中始終記得的是,前世他曾在門外聽到她與她的婢子說起:
——若有一日,王爺當真留在戰場上,不論他心中有沒有我,我始終是他的妻,我不會叫他久等。
輕柔的聲音中帶著不可撼動的堅定,全然沒有了他印象中的刻薄小性,他那時才意識到,他的王妃是一個如他母妃一般情深堅韌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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