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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2:43:55 作者: 辭逆旅
厚厚的卷頁上,是她連夜趕寫出來的關於將守軍家眷從鄧縣撤出的章程, 一行行、一頁頁,皆是她深思再三想出來的,她將她所能想到的皆寫了出來。
桓潮生默不作聲地看著卷頁上黑白分明的字跡,考慮了實施的難易,更將其中可能遇到的種種障礙及應對方法記在了上邊。
「一個晚上,嫣嫣能將這份章程寫出來,已是不錯。」他淡淡開口, 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小姑娘, 「觀章程亦可稱有理有據, 稱的上一句極佳。」只是他不曾明說,桓嫣到底年歲尚小,手段稚嫩了些。
桓嫣眸子不禁亮了亮, 匯聚在眼眸間的緊張更甚:「父親,那此事……」
謝靜熹莞爾笑道:「你父親的意思便是,這份章程在他這兒便算過了。」
桓嫣將目光落在了桓潮生身上, 桓潮生只輕笑著頷了頷首, 桓嫣眉間霎時喜意盈盈。
「昨夜你勞神了一晚上, 今日便准你一日假,且去歇著罷。」桓潮生放下卷頁, 與桓嫣道, 「這章程雖算過了, 可此事我還要與你那些個叔伯再從長計議。」
桓嫣聞言踟躇著猶豫再三, 鄧縣之事在她心中十萬火急,可她卻不知該如何將此種急迫訴諸於口。
謝靜熹見狀起身牽著她的手, 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此事你父親心中已有定數,嫣嫣便不必再憂心了。這章程既然是過了,你父親便會於軍中那些個將軍商議完善,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定下具體議程。」
她言語柔和,似有平靜人心的效力,桓嫣眉間難言的焦灼漸漸散去。
待回到桓嫣房中,謝靜熹見她精神尚還振奮,便開口問道:「昨夜在睦興堂中,談及桓家軍與鎮北軍那註定的一戰,嫣嫣何以如此恐慌著急地要將鄧縣家眷遷離?那言語之間,似是料到了鄧縣守不住一般?」
她直截了當地問及此事,不曾有一絲試探之意。
桓嫣坐在屋內的坐席的圈椅上,她下意識咬住了唇,怔愣地看著面前的謝靜熹。
「阿娘……」她唇口囁嚅著,如實以告,「我,我曾夢到過。我在夢中聽聞,陸珩打退北狄後便調兵南下,不過三月便攻下鄧縣,爾後縱容底下將士大開殺戒,鄧縣由此生靈塗炭……」
桓嫣直直望著謝靜熹,看著她眸間先是對這玄乎其玄的言論的包容,後漸漸轉為震驚的沉思。
「那夢便像是真的一樣,此事雖非我親眼所見,只是光聽著便已經……」桓嫣張了張口,已是哽咽難收。
這樁事是她到了廬江地界便壓在心上的事,隨著離前世此事發生的日子越來越近,她心中便愈加焦急。
謝靜熹收斂了眉間沉思:「傻姑娘,那是個夢,當不得真的。」她輕聲安慰著。
從前洛京城中靖遠侯府那位五姑娘一心掛在鎮北王身上,只是謝洵入周那年冬日,她似是改了性子,一心想要斷了與陸珩的親事。這是否也與那令她驚懼萬分的夢有關呢?
謝靜熹沒有再多想,她眉間堅毅:「哪怕是真的,今生已有嫣嫣獻策,我們自會早早防備,不會再像那夢中所言了。」
她有些疼惜地揉了揉桓嫣的小臉:「你才多大,便將這般重的心事藏在心間。」
桓嫣面上的戚戚叫謝靜熹揉散了。她捏了捏桓嫣有了些肉的白皙的臉蛋:「你是不是忘了,你有父母兄長,你有親友夥伴,你不再是伶仃一人、孤苦支撐。」
「嫣嫣,你可以不止依靠你兄長,你亦是該學著再依賴一些我與你父親。」
桓嫣把埋在謝靜熹懷中,輕聲喚著:「阿娘,阿娘。」
一聲聲輕喚中少了原先微乎其微的小心翼翼,她想起了抱著她長大、她無比依賴的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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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靜熹輕輕拍了拍撲在她懷中不願起身的桓嫣。
她溫聲道:「元石已經到了廬江界內,這一路上並不太平,底下傳來的消息中道是他此次亦是受了傷。」
桓嫣放鬆的身子不禁一僵,她有些緊張:「兄長……他可還好?」
她想起謝洵先時說的那些話,不禁有些懊惱。
「有思央在,他能有多大的事?」謝靜熹輕笑著反問。
桓嫣聽罷雖也覺得如此,思央到底是名副其實的藥谷傳人,可她心底卻還是止不住憂心。
謝靜熹開口道:「我聞元石按捺不住,已將他那心思展露在了你眼前,你可有何想法?」
她本是不想插手桓嫣與謝洵之間的的事兒,實在是那日謝洵與桓嫣說明心意後,一個第二日便出了廬江,一個心思似乎也不曾為此牽絆住,兩人之間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她便愈發好奇了。
桓嫣究竟是怎麼想的?往後她與謝洵又當如何?
謝靜熹只看見眼前的小姑娘愣神了瞬息,便聽她低著腦袋,似是沉吟著說道:「他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他若是不想再與我兄妹相稱,那我們做夫妻便是。」
夜深人靜時桓嫣便想過此事。
情愛之事於她而言太過奢侈,她總覺得沾染了幾分,便倒霉幾分。
前世滿心滿眼唯有陸珩,什麼情什麼愛全托在他身上,她便倒霉十分。
今生她想是不會為了那些個情愛再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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