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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2:43:55 作者: 辭逆旅
障月冷眼看著他,卻不曾說話,眸中的冷厲讓法和不自主噤聲。
法和不敢再說,便躬身退了出去。
障月昂著脖子,看著高高在上、低眉慈悲的菩薩。他相信,一見會妥協的,當日一見能不顧一切將他從他父母親身邊帶走,他心中所求之事高於佛法,他終究是人,而非無欲無求的佛。
障月轉過身,外間漆黑不見一絲影像,便如此刻他背對著光時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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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遠侯府中,傅玉姿只淡淡掃了一眼宮中的賞賜,說不得有多稀奇,總歸都是她見過的,甚至有些她亦看不上眼。
宮中的內侍見到傅玉姿的神色,心底對著這位貴人愈加不敢小覷。傅玉姿雖高傲,可身邊的良姑卻是個周全之人,給了不少賞錢。
待宮中內侍離開後,傅玉姿抱著呂儀貞的胳膊撒嬌地問道:「阿娘,阿爹可有來信?」
傅玉姿雖期待著她入宮後的日子。只是她入宮這樣的大事,詔書也已傳到南境,傅遠章一日沒有表態,她心底便多一絲慌亂。
呂儀貞抿了抿唇,傅遠章已有些日子未送來家書,她心底亦是隱隱不安。
她憂心忡忡道:「你長兄來信,你父親舊疾復發,恐無力回京送你入宮,軍中亦不可缺人。你二哥此刻已在回洛京的路上。」
那信不知怎的,總透著種種詭異,呂儀貞不敢多想,可又忍不住多想,究竟是什麼樣的舊疾連一封家書都要傅佼代筆?
傅玉姿聞言心中鬆了口氣,傅佼畢竟是靖遠侯府的世子,他在軍中甚至可替代傅遠章下達命令。即便傅遠章真出了什麼事,只要傅佼還在,靖遠軍便不會亂,靖遠侯府便不會倒。
呂儀貞忽然開口問道:「玉姿,你長兄當日是否並不願你嫁給錢家小公子?」
傅玉姿不明就裡地看著她:「阿娘,是我不願嫁給錢子瓊。你知曉的,比起五妹妹那不知好歹的,大哥哥和二哥哥總是偏疼於我,他是見我不願才那般說的。」她眉間帶著幾分自得。
良姑聞言不禁側目,傅遠章素來贊成傅玉姿同錢雲的這樁婚事,曾多次表示想儘早讓二人成婚。可偏生卻因著這樣那樣的瑣事而耽擱了,甚至連六禮都沒有過。
呂儀貞是傅遠章的枕邊人,自是知曉傅遠章是真心要促成傅錢兩家親事,那傅佼為何又要幫著傅玉姿唱衰這樁親事?
「究竟是你不願嫁給錢子瓊,還是你長兄要將你送入宮去?」呂儀貞輕聲問道,「你當真分得清嗎?」
傅玉姿一愣:「阿娘這是何意?阿娘的意思,難不成陛下召我入宮侍奉一事,是長兄所為?」
呂儀貞沒有在說話,她忽然意識到,傅玉姿入宮一事不似表面看著那般簡單。這些時日的歡欣雀躍霎時化為烏有。她隱隱感覺到,傅遠章或許是不願傅玉姿入宮的。
傅玉姿思索片刻:「即便如此又何妨?我入宮去,且不說權勢富貴,只說我靖遠侯府也能在大周能站得更穩。往日這洛京勛貴雖畏我侯府之權勢,但從心底不曾將靖遠侯府當做是大周人,他們時刻記著阿爹是南邊來的歸降將領,心底眼里對我靖遠侯府也多有輕視。」
「若我登臨後位,這大周熟人還敢說此事。」傅玉姿凜聲道。她從小便明白自己的身份,也知曉那些個高門貴胄在背後所言。
呂儀貞怔愣看著傅玉姿,她生平不曾想一雙兒女享潑天富貴,唯求他們能平安喜樂。可他們長大了,便不會按照她設想那般活。
傅禧出逃在外顛沛流離,傅玉姿享著富貴而深陷權謀泥淖。
她幽幽嘆了口氣,一陣無力自心間翻湧而起,瀰漫全身,甚至叫她連傅遠章也無法再顧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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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苑中,原本伺候的婢子僕婦被換去了大半,丫鬟打扮的幾人在院中頷首行走著,腳步輕得便如狡黠的貓。
桃娘召來兩人道:「夫人身邊離不得人,屋中那兩個昨晚上已守了一夜,你二人去替換她們。」
兩名婢子稱是便要離開,桃娘又叫住二人道:「待夫人行了,便來告知與我。」
兩人又是點了點頭,身形敏捷地去了正屋中。
桃娘輕聲嘆了口氣,望著這座院子,不禁有些恍惚。十多年來,多數是她陪著凌馥在這院中度過。酷暑凜冬,暖春傷秋,她這院中消磨了不知多少年華。
她曾暗暗懷疑,禎明帝與傅遠章夫婦想要謀國一事,究竟能不能成?若是不成,他們這些身陷在北周的南齊人,又該當如何?她怔怔地望著院中有些枯萎的梅樹。
在傅家祠堂被那位五姑娘一把火燒了以後,這些問題不知為何接踵而至。
不禁她動搖了,傅佼也動搖了。唯一堅定地為禎明帝辦事的便只有傅遠章與凌馥了。
一個婢子頷首穿過抄手遊廊走到桃娘身邊,輕聲與她說道:「桃娘姑姑,夫人醒了,她要見你。」
桃娘回過神:「我知道了,我這便過去。」她收斂了心間的神思,鎮定地朝著正屋走去。
屋中凌馥一身素色的祥雲暗紋寢衣,烏黑的長髮覆在腦後,她神色淡淡坐在妝奩前,從鏡中淡淡看著桃娘走進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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