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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2:43:55 作者: 辭逆旅
即便傅禧而今平和淡然許多,可謝洵卻不信他耗費精力逃出北周,是為了過田園牧歌的日子。
傅禧說道:「如今藥谷受難,我受藥谷惠澤,只是要幫雲谷主度過此間困境。」
季德湘雖已離開,但藥谷卻也暴露在世人眼前,此次受難,藥谷元氣大傷,雲霽師徒身受重傷不說,柳七七更是殞命於冷祿手中。往後藥谷何去何從,尚不可知。
謝洵道:「傅三公子由此心意,當真不像是那高高在上的靖遠侯府之人。」他言辭之間透露的嘲弄直白清晰。
傅禧聞言卻也不怒,勾了勾唇角,同樣面露諷刺。比起傅遠章與凌馥的涼薄,他大約是像了呂儀貞。
他道:「靖遠侯府背地裡的心思,昭然於那祠堂下的密室中,想來江夏郡王也當知曉此事。」
謝洵不禁看向傅禧:「傅三公子既知曉此事,何不將此稟告於你周國皇帝?」
他不曾揭穿靖遠侯府的心思,不過是想要將計就計,在周齊兩國皇帝的博弈中保全桓家軍。
「靖遠侯府位高權重,手握重兵,我無憑無證,便是稟告了皇帝,也未見得能有什麼好下場。」傅禧自嘲地笑了笑,「更何況,傅遠章乃我父,子告父為大逆不道。」
這也是他將在密室所觀之事記於信箋、藏於荷包,交於呂瑤的原因。他盼望著陸珩收到這個荷包後,能做些什麼,便也當是解他心頭之恨。
謝洵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傅禧其人,不論何時,他所選的皆是對他最有利的。
傅禧沒有再提及靖遠侯府,而是問道:「當日五妹妹同郡王離開周國,一年過去,不知五妹妹如今可好?」
謝洵一怔:「嫣嫣自離開周國,便與靖遠侯府再無關係。她也不再是你的五妹妹。」
他眉眼透著淡淡的冷意,疏遠淡漠的語氣中夾雜著幾分對靖遠侯府的不屑。
傅禧聞言不禁呆了片刻,隨即笑道:「郡王所言極是。」
他看著謝洵的模樣,便能猜到,桓嫣在南齊大約是極好的,至少比在北周時要好。
周遭一片寂靜,只聽得林間無甚規律的蟲豸叫喚。
兩人沉默片刻,謝洵方才問道:「藥谷蒙難,傅三公子以為藥谷往後當如何?」
他想起了雲霽醒來後所言。
——以活人試藥本是有違天和,偏我對底下弟子所為有所知卻並無阻攔,方才使得藥谷今次受難。此由前因所致,怨不得旁人。
——柳七七受此下場亦是因果輪迴。只是冷祿其人,欲報仇卻牽扯無辜,藥谷不能就此作罷。但周國皇帝卻以懷璧之罪意欲誅殺我藥谷上下,此非為君之道,藥谷亦不能屈忍。
雲霽經此一役,已有了出世之心。只是謝洵卻無從得知他究竟會做到何種程度。
「郡王直接喚我『鵷扶』便是。靖遠侯府三公子也好,傅遐齡也罷,早該死在朝顏之下。」傅禧輕嘲,「至於藥谷往後的路,卻並非我可置喙。不過,在我看來,藥谷若是出世,少不得牽扯進周齊之爭。」
他與謝洵心知,藥谷上下不會在偏安於梅鄉的寨中。
謝洵道:「雲谷主師徒身在江湖,兩國之爭紛繁複雜,能避則避。」
傅禧側眸看向謝洵:「郡王雖是好意,但我想雲谷主卻不見得會避讓。畢竟此次藥谷也算是受了無妄之災,以雲谷主的性子,往後怕不會再給陸周宗室的人什麼好臉色。」
他深思過後,試探地提議道:「郡王若是擔憂雲谷主師徒,何不薦其入桓大將軍帳下?」
謝洵聞言不禁打量地望向傅禧。
「於貪婪無知之人而言,他們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不論藥谷是否有神藥,只要他們覺得藥谷私藏了,那便是有。此番禍事之後,藥谷露於人前,不論江湖廟堂,藥谷都像是樹在人前的箭靶。」
「若得郡王舉薦,入桓大將軍帳下,便可受桓家軍庇佑。而藥谷之人亦可以自己醫術照料軍中傷患,以減少桓家軍之損失。此為一舉兩得。」
傅禧一鼓作氣將自己心中所想透露給了謝洵。
謝洵淺笑地看著他:「你所言之事我會與雲谷主相商,然此事是否能成,卻得雲谷主點頭。」
他大大方方應下此事,傅禧聞言不禁鬆了口氣,雲霽師徒雖有武功傍身,可到底雙拳難敵四手,若得桓家軍庇佑,能護藥谷中人周全,雲裳亦能無虞,他離開時便也能更安心些。
謝洵看著傅禧的模樣,便知他似有離開之意,但他卻沒有再說什麼,傅禧離開與否,到底與他無關。
他昂頭飲了一口烈酒,只靜靜坐在高台上,也不在意傅禧是何時離開。
蜀地事了,思央如今亦已無虞。待他回廬陽時,應當臨近花朝。
他只是一時有些無措,若回到廬陽,他該以何種心思面對他的小姑娘。
她若只拿他當兄長,他又當如何?
她又是否會嫌惡她心思齷齪?
謝洵失神地看向遠方,任由涼風從耳側吹過,幽幽的嘆息聲不知不覺便消散在寂靜的山林間。
第62章
初春處處皆是新綠, 柳枝抽條,萬物迎春。
謝洵帶著藥谷上下回到廬江時,便看得舒城之中一片盎然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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