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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2:43:55 作者: 辭逆旅
「他怎又以身犯險?」桓潮生皺了皺眉,「若為帥者,當坐鎮後方,決勝千里。」
謝靜熹卻不然:「元石之才可為將者,衝鋒陷陣,卻非是帥才。」
演武場上只有三人,謝靜熹也沒什麼顧忌,只道:「他當日能將文瑾留給他的溫家商隊,收服成他南北東西的耳目,你便該知曉,元石之才在於開闔人情、觀敵之意*。」
文瑾便是謝朔之王妃,出身江夏巨賈溫氏,為溫老太公之獨女,當日嫁與謝朔,溫老太公將溫家一半的商隊作為陪嫁,交到了她手上。溫文瑾在離世前便將溫家的商隊交給了謝洵,因而謝洵對溫家亦多有照拂。
桓嫣盤腿坐在謝靜熹身旁的坐席上,茶盞被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她雙手托著小臉,細細思索著謝靜熹的話。謝洵能否為帥才,她並不知曉。但她覺得只要謝洵想,他便能。而為將、為諜,謝洵也一定能勝任。
「將軍與其想著元石能承父業,還不若好好想想如何培壅嫣嫣。」謝靜熹笑看著一旁的小姑娘。
桓潮生聞言愣了愣,不禁有幾分失落。但看著一旁英姿颯爽的桓嫣,心中的熱忱又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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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似南邊暖風習習,北境的風依舊如刀子。
浩浩湯湯的騎軍策馬向前,捲起沖天塵沙。
鎮北軍最是精悍的騎軍追隨著陸珩奇襲了北狄王庭,他們身著戰甲,面上都包著黑色的粗布,遮擋著北境的風塵砂礫,便是陸珩也不例外。
楊靖忠策馬跟在陸珩身側,興致高揚地說道:「王爺,我們攆著狄人過了大青山,打下了單于庭,再往前便是娑陵水了!」
他們身後跟著的幾千將士亦是鬥志昂揚。
陸珩望著綿延無盡的大漠,他眸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將士們,待我們將狄人趕到月亮河以北,我們便能回家了!」
他舉著佩劍高呼著,底下的舉著兵刃亦是高呼著,群情激揚。
陸珩望著他們,聽著耳畔的呼聲,這一切很快就會過去。
大漠用兵,最怕便是後續糧草無法跟上。障月曾與他提及,前世他便是因此,方才用兵謹慎,從未如此大膽地率幾千重騎突襲北狄王庭。
障月亦道,前世他皆是輕騎掃敵,大軍在後,糧草兵馬時時能跟上補給,故而直到是年秋末他方才將北狄攆進了極北之地。
而今生,他按照障月的提醒,藉以北狄的糧草補給己方糧草,攆著北狄打得他們毫無喘息修整的機會。
若是順利,今年夏初便能帶著鎮北軍調防回京。
陸珩縱馬帶人朝著娑陵水而去。
如此,今年秋日之前,他便能將他的嫣嫣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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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周的初春不似南齊那似水般的溫暖,也不像大漠夾雜著風沙的冷冽。北周的初春帶著綠意,少有雨水,天光之下卷著細細的風。
因著去歲伽藍寺住持一見大師回到寺中,伽藍寺的香火便更加旺盛了。只是,來寺中進香的人卻未曾再見到那位帶著可怖阿修羅面具的障月大師。
「障月師兄究竟因何被住持師父責罰呀?」
「住持師父說師兄沾染了貪嗔痴三不善根,須得再修戒定慧。」
兩個小沙彌湊在樹下低聲說著。
一見便站在他們不遠處聽著,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最先沾染了那三不善根的是他。
一見身披著袈裟,轉身緩步走向後山障月所居的禪房。
禪房之中,障月依舊是那身白色袈裟,他定定坐在蒲團上,白皙纖長的手上輕輕攏著一串琉璃佛珠。
「障月,你可有參悟?」一見在門口逆著光看著蒲團上他一手帶大的障月。
障月聞言並不曾起身,他只是睜開了半闔的眸子,勾了勾唇角:「我佛道,了結塵緣,方能皈依我佛。我未了塵緣,如何參悟?」
一見望著他:「你即便恨我從你父母身邊帶走了你,也萬不該多方勾連,攪弄天下風雲,累萬民受苦。」
障月淡淡問:「該與不該,並非師父能判定。」他淡泊的面容,聲音之中卻滿是桀驁反骨。
他只是沒有想到,一見會這麼早回到寺中,也沒有想到,他所行之事會為一見所知。
他不過是錯漏了一步,才會被囚於後山之中。
障月慢慢又將眼眸闔上:「障月不後悔自己過往所為。」
他所悔之事唯有前世壞了傅五姑娘與鎮北王的姻緣,連累了傅五姑娘死於非命。
不過也無妨,待陸珩了結北狄之事,去南齊將傅五姑娘帶回來,這段姻緣依舊是天付良緣。
他撥動著手上的琉璃念珠。
一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闔門轉身離去。
第54章
長生殿中, 宣正帝正與錢皇后讀著北境傳來的一封封捷報。
「梓童,只待寒川打得狄人再無南下侵擾的心思,天下大定指日可待。」
宣正帝擁著瘦骨嶙峋的錢皇后, 他輕聲在她耳畔說著。
宮室之中,燃著宮中最好的銀絲碳,燒著地龍,暖和的便好似初夏時的天氣,可錢皇后身上依舊披著厚重的披風。
宣正帝額間沁著細密的小汗珠,後背裡衣早便浸濕,黏糊在身上難受得緊, 可宣正帝卻不曾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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