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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2:43:55 作者: 辭逆旅
謝洵眼尾晶瑩微閃,他直直看著桓潮生。
「我與你母親前路莫測、生死未知,毅然前往是為廬陽百姓,為大齊安定,亦是為了你。我與你母親皆不願,我們的石奴長於戰火之中。」
謝洵聲色喑啞哽咽:「那為何戰事了卻之後,你們卻從不曾想過來看看我?卻只留我一人在江夏。」
桓潮生帶著幾分嘲諷:「我帶兵從那老鎮北王手裡奪回鄧縣,卻又遭傅遠章那賊子追圍,那一戰桓家軍與靖遠軍可謂兩敗俱傷。傅遠章怕是也不曾想到,久戰而精疲力竭、糧草不足的桓家軍,還能與養精蓄銳又糧草豐沛的靖遠軍堪堪打平。」
「然此一戰也確實兇險,老子險些便叫那傅遠章取了首級,若非你母親親自帶兵趕到,只怕當真要叫他得逞了。」
「戰事雖了卻,可戰火侵掃之下,廬陽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我與你母親留在此處,重建城防,重構家宅,安置百姓,無可脫身。且不知戰火是否再起,不忍你隨我們顛沛受苦,便一廂情願覺得將你留在江夏是最好的安置。」
他話語之間不曾因為事出有因而減少了愧疚,他亦不曾與謝洵多說起他在那一戰中受了多重的傷,也是因那傷留下的舊疾,謝靜熹尋常不讓他沾酒。
謝洵猛地灌了一口酒,真的聽到了他想聽的所謂解釋,他又覺得自己過往那些彆扭的行事,多少有些忸怩作態了。他心中愈氣,眼眶愈紅。他一時也不知該氣誰,只得又猛地喝了一口壇中佳釀。
桓潮生舉著酒罈與謝洵碰了一樣,心中如釋重負,他喜滋滋道:「往事休提,今日你我暢飲!」
兩人肆意喝著酒窖中藏了不知多久的美酒,期間桓潮生覺著光喝酒沒有下酒菜不爽脆,便指使這謝洵去廚房中取了幾盤下酒菜。
謝洵帶著醉意調笑道:「你便不怕明日被她發現後,找你秋後算帳?」
他依舊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桓潮生和謝靜熹「爹娘」。
「沒大沒小。」桓潮生已然帶了幾分醉意,「我可是一家之主,便是公主,也要聽我的。」
兩人便隨意坐在酒窖的地上,腳邊已經散落了不少空酒罈。
「我才不信!」謝洵笑了起來,他兩頰飛紅,「我在將軍府可是聽說了,公主說一,將軍不敢說二。公主往東,將軍不敢往西。」
桓潮生重重哼了一聲,不服氣道:「我是給公主面子。說到底這家中拿主意的還是我。」
「是嗎?」謝洵蒙蒙道,「那我明日便去問問公主,可有此事。」他嘴角帶著笑意,便是醉了,他依舊想著怎麼給桓潮生挖坑。
「小兔崽子,你想害死你老子?」桓潮生抬腳踹了踹謝洵的小腿,言語之中帶著幾分不滿。
父子間往日那些不可名說的硝煙此刻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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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後,桓嫣一如往日在演武場隨兩名武婢習武,謝靜熹聽著下人稟告方才知曉桓潮生昨夜便回了府中,便也知曉了昨夜她與桓嫣在睦興堂之言,叫謝洵與桓潮生聽了去。
謝靜熹從演武場帶著桓嫣與一眾婢子在府中尋了一圈也沒有見到父子二人的蹤跡,還是聽說了廚房少了幾碟下酒菜,才猜到二人身處何地。
「好啊!」謝靜熹似是盛開牡丹的面容帶著幾分怒意,「一回來便往酒窖鑽!」
桓嫣愣愣看著謝靜熹從一旁折了根細竹條,不禁輕嘶著嗦了口冷氣,她已經準備好捂眼睛了。
謝靜熹帶著桓嫣氣勢洶洶來到酒室,命人打開酒窖,拾級而下便看見桓潮生與謝洵滿身酒氣,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桓嫣看著二人身旁散落的滿地都是的空酒罈,不禁同情地看向二人。
她是知曉的,謝靜熹可是嚴令禁止桓潮生碰酒,便是中秋團圓的好日子,她也只讓桓潮生小酌一杯,絕不能多。便是桓潮生有心多飲,謝靜熹一個眼神,也能叫他乖乖放下酒杯。
酒窖之中忽而灑進天光,桓潮生與謝洵亦是在一片醉意朦朧中掙開了眸子。
桓潮生神思尚未歸位,他掙紮起身拍著身旁的謝洵:「石奴,你我在飲一壇!」
「還要喝?」謝靜熹冷不丁出聲,她動了動手腕,手上竹條發出聲響。
桓潮生猛然清醒:「公主。」他懊惱地看著身前的謝靜熹。
謝靜熹手上的竹條已經毫不留情朝著桓潮生招呼過去了。
桓潮生口中討饒著:「公主莫打,我往後再不喝了。」
謝靜熹冷笑一聲:「你猜我可信你?」
桓潮生躲藏著逃出了酒窖,謝靜熹提著裙擺攥著竹條在後邊追著。
謝洵坐在酒窖的地上,呆愣愣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桓嫣上前扶起謝洵,她滿是揶揄道:「兄長和阿爹膽子可真大,只怕阿爹這回可不好在阿娘那兒過關。」
謝洵就著桓嫣的手起身,他緩過神來嘴角帶著笑意。
他看著桓嫣脫口而出道:「父親可是說,在這家中,他才是一家之主。」
桓嫣聞言眸子霎時亮晶晶的,望著謝洵反應過來後不自在的模樣,姝麗的笑靨便像是驟然綻開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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