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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2:43:55 作者: 辭逆旅
「呵。」嫣嫣輕笑著抬眸看向更漏, 「你是來同我訴苦的還是來指責我?你既然知曉你是下人, 又何必奢望我這個你眼中萬惡之源來同情你, 可憐你?你見過哪個世家大族的公子姑娘會低頭去看一個婢子?」
「人,只有把自己當人, 才能是人。」她望向更漏的眼眸中, 帶著鄙夷不屑, 「可是, 更漏啊,你把你自己當人了嗎?」
更漏死咬著牙關恨恨看著嫣嫣, 她想反駁,她當然把自己當人。可是這樣嗎?她從心底又無法確定。她是嫣嫣身邊的婢子,是傅遠章手中的棋子,也是凌馥泄氣的玩意兒。
可不論是什麼,都讓她覺得活得沒有人的體面。她想要那份體面,是像傅玉姿那樣,像凌馥那樣,手握權勢。她只要有了那樣的權勢,她自然就能活出人樣。
而像嫣嫣這樣,哪怕富貴,可一生皆攥於他人之手,甚至還要受制於她。更漏詭異地笑了起來。
「五姑娘,你怕是不知,一大早鎮北王便帶人查抄了小合園。」她縹緲的聲音說道,「原來五姑娘這般記掛小合園的點心果脯,不是嫉妒當日二公子給四姑娘買的,而是記掛著小合園中的人啊!」
嫣嫣目光一滯,她雙手緊緊攥著膝上的衣裙。她斂著眉眼,極致冷靜地安慰著自己,昨夜謝洵被人救走,便說明他們在洛京並沒有被一網打盡。謝洵也好,思央也好,那些對她好的人,一定不會有事的。
更漏偏過頭睨著嫣嫣:「五姑娘便不想問問鎮北王抓到人了嗎?」
嫣嫣面容冰冷,凌厲凜冽的目光扎在更漏身上,卻叫更漏臉上的笑意更甚。
她倏地也笑了起來,更漏被她嚇得一愣。
「你很得意我這回出了事?可你似乎沒有想到會挨這頓打。」嫣嫣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更漏面前:「在這靖遠侯府中,你是到我身邊監視我的,可你看著聰明實則卻愚鈍不堪,自我戳穿了你,你便事事想找我的錯處。你竟然不明白,只有我安好,你與河滿才能安好。我若有什麼事,先頭遭殃的便是你與河滿。」
更漏被嫣嫣的氣勢鎮得後撤了一步,她色厲內荏地與嫣嫣對視著,她受不了嫣嫣看向她的輕視:「你也不過是這靖遠侯府的一枚棋子,你又憑什麼看不起我!」
嫣嫣看著她眼底的瘋狂,前世至她死去,更漏皆是一副壓抑著自己、游離於萬事之外的態度。哪怕她看不上嫣嫣也不曾如此逾矩失態。
「更漏。你失言了。」桃娘淺淡疏離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她只說更漏失言,卻半點不提她逾矩。
桃娘虛扶著凌馥走進了嫣嫣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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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嫣恍惚地看著凌馥,生了她卻不曾養她的母親,此事正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睨著她。這是她四歲之後,第二次見到自己的母親。她看上去依舊那麼年輕,只是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嫣嫣的眉眼與凌馥生得極像,外人一看便知曉二人是母女。只是凌馥從來沒有正眼看過這個女兒。
「去誡堂領罰罷。」凌馥不咸不淡道。
桃娘領會了她的意思,便帶著一臉慘白的更漏走出了嫣嫣的屋室,退出去時將門輕輕闔上。
凌馥終於轉過身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嫣嫣,她嬌小得不像是十四歲的小姑娘,像是未抽條的孩子。她與她生得這般相像,可偏生如此愚蠢。
她揚起手臂,重重的一巴掌便落在了嫣嫣白嫩的小臉上。
嫣嫣的臉被打偏到了一旁,可她卻直直看著凌馥,甚至沒有去捂被打的臉。
「十多年來,母親第一次踏出月明苑,便是來打我的嗎?」她問道。她曾那麼想要母親像呂儀貞對傅玉姿那般對她。可是她的母親對她並沒有什麼母女之情。幼時厭棄她,少時嫌惡她。
凌馥脫口而出便是對嫣嫣的貶低:「憑你的品性能嫁給鎮北王,已是高攀了。靖遠侯府送了你去享這份富貴,你卻還不安分,偏要去招惹那些個不三不四的。」
「他不是!」嫣嫣堅定地大聲說著。
凌馥一愣。
嫣嫣依舊堅定地反駁著:「他不是你口中那樣的人。他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奶娘對我最好的人。他便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澄澈的眸子望著凌馥幽深的黑瞳,眸中蘊含的堅持不禁叫凌馥黑了臉。
她不可置信地罵道:「你還要不要臉?竟然為一個外男說出如此齷齪的話。」
嫣嫣似要把心底的話都說出來:「母親心中齷齪,才看什麼都齷齪。我與他不是兄妹勝似兄妹,他雖與我非血脈相連,可比之血親更讓我信任。」
她看著凌馥抬手,她臉上沒有一絲懼怕,而是問道:「母親還想打我嗎?母親覺得打我、罵我、不斷貶低我,不斷讓人覺得我品行不端,便會讓我受你們擺布嗎?」
凌馥揚起的手攥在了一起,她緩緩收了下來。她看著嫣嫣倔強不願妥協一步的模樣,沉默了片刻。
她道:「今日若非鎮北王保你,我真恨不得親手了結了你。」
嫣嫣問:「母親當日不就是生我下來作棋子的嗎?」她心中或許早就該明白了。只是她還想為前世至死都想不明白的傅珋嫣問一句。
凌馥警告道:「你既然明白,那便老實安分些等著嫁入鎮北王府,便當是全了你我母女之情。但若再有什麼岔子,莫怪我手下不留情。」她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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