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頁
2023-09-16 02:43:55 作者: 辭逆旅
「況且,我和侯爺都不希望玉姿的婚事中再有無奈的利益牽扯。」呂儀貞道,「往後我們玉姿的婚事,若能為侯府助力,也不過是錦上添花。往後想要嫁什麼樣的人,便嫁什麼樣的人。」
傅禧眸色忽明忽暗,他忽然問:「母親,我當真一定要娶晉安嗎?」
呂儀貞翕了翕殷紅的唇,保養如昔的面容上露出了愧疚之色。
她輕聲道:「遐齡,晉安雖嬌縱了些,可她到底是真心喜歡你。你便試一試,喜歡她,可好?」
傅禧聞言輕輕一笑,似是夜色般幽黑的眸中,那微弱的亮光消失不見,黑瞳深處是涼透了的失望。
他微斂著眼眸,輕淺回道:「母親放心。」他絕不會喜歡晉安。
呂儀貞看著傅禧,低低應了一聲,口中卻還在念著:「只盼望你父親能了了此事,斷了陛下想要錢傅兩家結親的想法。」
傅禧心中輕嗤,可面上卻一絲不顯,他低頭看著傅玉姿家書末尾草草提到的:
——鎮北王巡查南境軍務後,即回洛京,寒衣祭祖。
-
陸珩要回來了。
嫣嫣看到這個消息時,正端著一碗酥酪輕嘗,她手中的青瓷碗盞就那樣落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河滿被嚇了一跳:「姑娘這是怎麼了?」
更漏便站在外間,自她說了冒犯的話,嫣嫣便極少再叫她到裡間伺候。她不言不語只安分守在外間,目不斜視。
可她在心中輕嗤著,許是歡喜得吧!畢竟她心心念念的鎮北王就要回來了。
嫣嫣看著地上的碎瓷,緋色的唇霎時慘白,便如同她白皙的肌質一般。
從高處摔下的碗盞,便像是前世從城樓墜落的嫣嫣,死無全屍。
河滿緊張地看著嫣嫣難看的臉色,焦急問道:「姑娘可是不舒服了?」前些日子一場秋雨,嫣嫣便又染了一場風寒,雖不就便好了,可河滿依舊放心不下。
嫣嫣扶著床沿緩緩坐下,沉默所蘊蓄出的聲音喑啞戚戚:「出去。」
「姑娘……」河滿具是擔憂地囁嚅著。
嫣嫣抬眸看向她,眼眸空寂嚇人,沒有一絲情緒,她薄唇輕啟,連聲音都有些縹緲:「出去。」
河滿應聲與更漏走了出去,她憂心忡忡地回著頭,卻被更漏拉了出去。
緊緊闔上的房門好似隔斷了外界所有。
嫣嫣死死地盯著那盞青瓷碗,便好似在看前世的自己。
嫣嫣以為,重活一世,怨也好恨也罷,她可以直面陸珩。甚至嫣嫣想好了,要讓陸珩去請解除婚約的旨意。
可她如葉公好龍,在陸珩真當要回來時,她才發現,前世所有的怨恨還有死時難以磨滅的疼痛,一時間翻湧而來就要將她捲入到萬劫不復當中。
她抱膝坐在床沿上,光潔的額頭抵在膝蓋上,她閉著眼睛,心裡滿是茫然無措,好似天地之間獨她伶仃一人。
要是謝洵此刻出現在她面前該有多好?
-
更漏將河滿拉回到了屋中,那扇能窺見嫣嫣房門的小窗始終開著。
她便坐在窗邊,看著那緊閉的房門,好似也不會乏味。河滿憂悶不安坐在更漏身旁。
更漏提壺倒了一杯熱水,她輕手推到河滿面前,她看著河滿問道:「五姑娘似乎愈發愛獨處了。」
河滿睖睜著前方,聞言只是不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更漏問:「你可知五姑娘獨自在屋中是做什麼?」
「左右不過是讀一讀兵書,看一看話本子,再有便是將養身子。」河滿道,「阿姐你又不是不知,去歲冬日姑娘生得兩場大病,元氣大傷,今年身子骨比往年可是差了許多。」
她輕飄飄的目光落在更漏身上,當日若非更漏跑下山去將還在病重的嫣嫣冒雪帶回侯府,嫣嫣也不至於傷了元氣。
更漏面露不虞,她好似沒有聽出河滿言語中的刺撓,而是又問道:「五姑娘這些時日獨處時,當真是在屋中嗎?」
她探究地看著河滿,畢竟嫣嫣最是耐不住性子。
「阿姐在懷疑什麼?」河滿皺眉看著她,「侯府戒備嚴密,便是你我都難以隨意進出,更何況是姑娘。」
更漏聞言只是道:「如此便好。」
河滿緊抿著雙唇。
-
緊鎖著房門,獨自待在屋中的嫣嫣沒有想到,謝洵當真會出現在她面前。
自打她有了謝洵這一秘密後,西邊對著竹園的小窗便再也沒有扣上過。謝洵只輕輕一推,小窗便開了,他沒有像往常一般在窗邊看到嫣嫣。可他知曉,嫣嫣就在屋中,而屋中也僅有嫣嫣一人。
謝洵凝眉靈活地翻窗而入,他便看見了將自己抱作一團的嫣嫣,他步伐穩健地走到嫣嫣面前。
嫣嫣抬眸愣愣看著突然出現的謝洵,不知不覺間,她的淚水布滿了兩頰。
謝洵克制著心間的戾氣,他壓低了聲音問道:「這是怎麼了?」嫣嫣愛逞強,不論是在誰面前,都是揚著下巴不會低頭,更少有落淚。
這半年多來,他把她周身堅硬的外殼輕輕慢慢撥開了些,見到了她綿軟率真的一角。可是謝洵一點兒也不想看到她落淚。
他若是她兄長,定要叫那個讓她落淚的人萬劫不復。
嫣嫣強忍住的哭聲便像是一塊塊巨石壓在心上喉間,叫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看著謝洵,在這一瞬間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她不顧禮儀抱住了謝洵,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見到了可以依靠的人,想要對著他大哭一場。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