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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2:43:55 作者: 辭逆旅
回到六福軒,嫣嫣顧不得洗漱便趴在床榻上一動也不想動。
她將小臉埋進錦衾中,謝洵是她重活到這世上所收到的意料之外的善意,不是障月的違和,也非傅禧的謀算。
謝洵的善意,便像是莊子上尋常人家年長的哥哥對年幼的妹妹一般,是她從前可望而不可即的,可今生她卻短暫的感受了一回,她心中已是感激。然而,她與這份善意終究是無緣。
傅禧的話,讓嫣嫣再一次確定,傅遠章叛周歸齊之心早便有之。而傅遠章將更漏與河滿放在她身邊,整個六福軒便在更漏掌控之下,嫣嫣的行跡更是如此。
她不知道謝洵來靖遠侯府的目的究竟是何,但她明白謝洵若是時不時出現在她身邊,定然又被傅遠章察覺的一日。
幾個丫鬟婢子端了些吃食與熱水進到屋中。
河滿輕聲問道:「姑娘還未用早膳,可是先用些?還是先洗漱?」
嫣嫣深吸了一口氣,悶聲道:「先洗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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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雪停了下來,雲間金色的日光散在院中,天雖依舊寒涼,可陽光的照射下卻是這幾日來少有的暖融融。
嫣嫣著人搬來了一張小榻,她裹著厚厚的鶴氅,抱著暖爐躺在上邊。更漏在站在樹下側目看著嫣嫣,從前她被傅遠章責罰後,定然要難過上許久。可這一回,莫說難過,便是被懲罰的憤怒都不曾有。
她慵懶地看著不遠處的小石子徑上出來覓食的鳥雀。
不知名的鳥雀吱吱地叫著,嫣嫣著人拿來了一把穀子,隨手灑在了地上,鳥雀兩腳跳著到了滿是穀子的地方,轉了轉腦袋,觀察過四周,才低下頭一啄一啄地叼著地上的穀子。
她便如著鳥雀,自以為謹慎,可一舉一動皆在他人眼中,只要他人想,便能一招將她制住,折斷翅膀,困於籠中。
「姑娘,上回臨別前障月大師特意囑咐,姑娘的眼睛雖然好了,可依舊不好在這雪中多待。」
河滿一邊拿著障月給的藥膏為嫣嫣上藥,一邊招呼著六福軒中的婢子將積雪清掃去。
更漏如影子一般在一旁,不開口不動作,唯有目光時刻追在嫣嫣身上。
冰涼沁香的藥膏輕巧細緻地抹在嫣嫣眼上。
底下的婢子手腳也快,不一會兒,院中積雪便被一一清掃而去。
六福軒的大門緊閉著,周遭院中亦無人住著,嫣嫣不說話,院中的人也各自沉默著,唯有鳥雀嘰喳的聲音格外明顯。
急促而重力的叩門聲陡然在院中響起,本是閉眼養神的嫣嫣輕顰著娥眉睜開眸子。
更漏著人打開院門,門還未全部打開,傅玉姿便大力地推開門,門後的婢子被撞得踉蹌了幾步。
嫣嫣有些不耐地看著傅玉姿。
「你與我三哥哥說什麼了?」傅玉姿幾步跑到了嫣嫣面前質問道。
嫣嫣不明就裡,也懶得開口詢問,她臥在小榻上沒有打理一臉怒容的傅玉姿。
「我三哥哥好心給你送厚衣裳,你不領情便也罷了!」傅玉姿死死盯著嫣嫣,「為何不過是給你送了回衣裳,他便病得說起胡話了?他還讓底下的人瞞著不告訴阿爹阿娘!」
嫣嫣眸色微微一動,只一瞬便又恢復了事不關己的模樣:「更漏,去給四姑娘搬個個繡墩出來。」
傅玉姿看著嫣嫣的模樣,不禁更氣了:「我問你話呢!你便是個災星,誰靠近你,誰就倒霉!」
嫣嫣嫌厭地瞥了她一眼:「四姑娘擋著我的太陽了。」
「傅珋嫣!」傅玉姿抬手便想要往嫣嫣身上扇去,卻被一旁的河滿給阻止了。
更漏有些不悅地睨了河滿一眼,繼而不卑不亢地對傅玉姿道:「四姑娘,姐妹之間怎好動手,若是傳出去,怕是於兩位姑娘聲名有礙。」
傅玉姿只覺自己此刻在嫣嫣面前便像是挑梁小丑般,整個院中只她一人在發作,嫣嫣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她自是窩火極了。
正當她氣紅了臉時,良姑帶人匆匆趕來:「姑娘,夫人此刻為了公子的病已是操碎了心,你便莫要再讓她為難了。」
「良姑!」傅玉姿不服氣地叫嚷著,「若不是好心給她送厚衣裳,三哥哥怎麼會病得這麼嚴重!」
良姑雖然強硬地拉著傅玉姿離開,可她離開前望向嫣嫣的眼中卻帶著埋怨。
嫣嫣昨晚也是一語成讖,傅禧病了,傅玉姿與呂儀貞便將此怪罪到她頭上了。
她和福頤苑當真是八字不合。她心下暗暗搖頭,不止福頤苑,整個靖遠侯府都與她八字不合。
良姑帶著傅玉姿走後,嫣嫣沒了在院中曬太陽的興致,只吩咐道:「前些日子我病著,宮中送來不少藥材補品,更漏你去庫房取了給三哥哥送去吧!」
不論傅禧目的是何,他總歸幫了她。
更漏應聲離開,正當底下的人要關院門時,桃娘過來了。
「夫人要我給五姑娘帶一句話。」桃娘站在六福軒門口,面無表情的看著院中的嫣嫣,「五姑娘往後自個兒胡鬧便也罷了,若是再牽扯了府中公子與姑娘,莫說侯爺不會輕饒了姑娘,夫人亦是。」
嫣嫣聞言僵直站在院中,這當真是荒誕可笑至極之事。她生了她,卻不曾餵她一口奶。自小到大,她餓了是奶娘餵她,累了是奶娘抱她,病了是奶娘守著她。
除卻生恩,她於她便是這麼多年來的漠視與責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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