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2023-09-16 02:43:55 作者: 辭逆旅
她緊鎖著似是小山一樣的眉,苦大仇深。
-
馬車停在靖遠侯府時,暮色將至。偌大的靖遠侯府里里外外皆是燈明燭火。
嫣嫣昂頭看向侯府大門上的牌匾,她看著赤金的大字,看著威嚴的大門,愣愣出神。
嘎吱——
侯府原本緊閉的朱漆大門從內打開了,門縫緩緩翕開,便如巨獸緩緩張開了滿是尖牙的口。
嫣嫣不自覺後撤了兩步,她看著身著雀藍束袖武袍的年輕人從門內走了出來,那是靖遠侯府的二公子傅侃。
她翕了翕唇,卻不知要說什麼。她沒有想到,傅侃會出來迎她。他素來瞧不上她跋扈的姿態,他恨不得與他一母同胞的是庶出的四妹。
嫣嫣嘴角微微揚起,低斂的眸中一片冰冷。
傅侃看著唇色泛白滿臉病容的嫣嫣,眼中不覺閃過一絲不忍。可是看著她站在門外石板上,不願開口的模樣,那一絲不忍便又霎時消失殆盡,眼中的嫌厭,不曾隱藏一分。
傅侃厭煩地看著嫣嫣,冷言說道:「三年不見,你便是連聲『兄長』都不會喚了嗎?」
嫣嫣抬眸望向一副少年氣的傅侃,從前,哪怕她與他相互看不慣,哪怕他們一見面就會掐起來。可是在她心底,傅侃不管怎麼樣都是她的二哥。
可是,她的二哥,便如她的生父,視她為棄子。當日洛京城牆頭上,那支刺穿了她心臟的羽箭,便是傅侃親手遞給傅遠章的。
嫣嫣麻木的心驟然收縮,便像是被人緊緊掐住了一般,疼得喘不過氣來。
「三年不見,傅二公子這個做兄長,寧願堵著生病的妹妹不讓進屋,也要在這兒吹著冷風霜雪聽我喚你一聲『兄長』。當真是重規矩。」她平直的語調中沒有一絲嘲諷的語氣,可句句皆是嘲諷的意味。
傅侃瞪大了眼睛,指著嫣嫣說不出話來。
桃娘從後邊的馬車中下來,看著此景不由皺著眉想要訓話。
然而嫣嫣沒有再理他們,而是繞過傅侃,獨自踩在冰涼的雪上,緩步走入大門內。
傅侃瞠目望著嫣嫣的背影,蕭索孤寂。他不由狠狠擰起了眉。
更漏與和河滿跪了一路,饒是二人平日皆有習武,膝蓋還是腫了起來,走起路來也生出了幾分異樣。
「河滿,你們腿怎麼了?」傅侃掃了二人一眼,視線最終落在河滿身上。
更漏沉默著什麼也沒有說,卻不動聲色看向了嫣嫣。
河滿隱瞞道:「回二公子,是路上磕到了。」
「胡說!你二人什麼身手我難道不知?再說若是磕到了,又怎會連個人一起磕到!」傅侃道。
河滿顰眉無奈。更漏暗暗看了看傅侃,他正凝神看著河滿。
傅侃看著她們走了兩步,便察覺到二人傷在膝蓋,他似是被激怒的公雞,大步上前將嫣嫣拽住。
「傅珋嫣!你給我站住!」他梗著脖子看著嫣嫣,便想著在審視著一個常年犯錯之人,「你又苛待下人了。」
不時詢問,也並非猜測,而是十足十肯定的語氣。
嫣嫣被他拽的踉蹌,她冷眼看著傅侃,又睨了一眼傅侃身後的兩個丫鬟。
「我竟不知傅二公子是這般的大善人。為了妹妹房中的丫鬟,不分青紅皂白將苛責下人的帽子扣在胞妹身上。」嫣嫣啟口嘲弄,「究竟是你傅侃心懷正義,還是……」
她呵呵一笑,看了看更漏二人,沒有再說下去。
傅侃鼓著氣瞠視著嫣嫣:「這兩個丫鬟在你身邊七年,日日盡心盡力伺候你,你平日裡脾氣不好便也罷了,為何還要她們罰跪?從前只道你是耍小性子,可如今看來你當真是狠辣。」
嫣嫣好整以暇看著傅侃,聽著他氣急敗壞的長篇大論。河滿在一旁不禁有些焦灼,她想上前拉住傅侃,卻又擔心這般做以下犯上,她焦急地向更漏求救,可更漏卻好像沒有看見。
「嗬,盡心盡力伺候。傅二公子怎麼不看看她們吃穿比之外面尋常人家的姑娘不知好了多倍,便是尋常官員府中的姑娘都不見得有她們的待遇。」嫣嫣輕笑著說道,「在其位謀其政的道理相信也不用我再與傅二公子多作解釋。你既然知曉此事,還拿著什麼功勞苦勞來堵我,當真可笑。」
「而她們為何要跪。傅二公子不如去問問她們。既然有錯,當主子的小懲大誡也不為過。」嫣嫣定定看著,「只是我不知,這麼尋常之事到了傅二公子眼中,怎麼便是我狠辣了?」
「想來,在傅二公子心中,我這妹妹尚且不如這兩個身手了得的武婢吧!」
嫣嫣不願再看他們,她拂袖而去。傅二公子。她不再叫他二哥,不再喚他兄長。從始至終,她一直稱他傅二公子。
傅侃指著嫣嫣的背影說不出話來。桃娘冷眼旁觀了一切,她看著嫣嫣的背影,愈發覺得上回重病後的五姑娘,愈發難以控制了。
她快步跟上嫣嫣:「五姑娘。侯爺與呂夫人在藎言廳中等著你。」
嫣嫣腳步頓了頓,等著她做什麼?許是興師問罪吧!
她淡淡問:「桃娘,你在山上時,說母親與父親在府中等著我回府團聚。」
「夫人便在月明苑中,從未離開。」桃娘低首回道。
嫣嫣輕嗬一聲:「原是哄我的呀。」
母親若是真的掛念她,又怎麼會在病中這般強勢地要將她帶下山呢?她明明便在月明月中,卻不願出來見見她,也不願她去見她。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