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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2:43:55 作者: 辭逆旅
    「鎮北王。陸珩。兄長。王叔死後,父皇帶你入宮,視你如親子,朕亦將你視為手足。你便是這麼報答先帝與朕的嗎?」宣正帝開口問道。

    城內城外出奇的安靜,傅珋嫣的耳邊,是呼嘯的風聲,是宣正帝聲嘶力竭的質問。

    她終於看清楚了城下之人的模樣,他依舊是她腦海中清朗雋逸的模樣,只是他看向她的目光,便如看向周遭花草,帶著慈悲與不忍,全然沒有他臨走那日要她等他回來的溫情。

    那人見到宣正帝,看著如此情景,卻笑了起來:「先帝殺我父、辱我母。今日我來,便是要了結塵緣,親眼看著大周覆滅在這煙塵中。」

    宣正帝卻沒有反駁,他赤紅著雙目問:「你放棄了大周,難道也不管王妃死活了嗎?這可是你的枕邊人啊!」

    「兩國之事,如何要牽連一介女流?」那人嘆道。

    宣正帝卻笑了:「牽連?傅珋嫣是鎮北王的王妃,也是靖遠侯的女兒。而今你二人背叛了大周,傅珋嫣又怎麼算是無辜?」

    傅珋嫣聞言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那人若菩薩低眉:「如若她今日逃不過此劫,貧僧日後定然日日在佛前為她超度,祈求她來世圓滿。」

    她甚至來不及絕望,便看著一身甲冑策馬來到大軍前的人。

    「傅家誓死效忠大齊,鎮北王妃是傅家的女兒。為大義捨身又如何?」

    她的父親大義凜然地說著。她父親原是南齊大將,二十五年前歸降北周,成了北周的靖遠侯。

    宣正帝諷道:「靖遠侯當真是大義凜然!你在大周做了二十多年靖遠侯,朕險些忘了,你是齊人。」

    傅珋嫣看著眼前的一切,她笑了起來,她的父親叛了周,而她的夫君亦是放下了屠刀、剃去了三千青絲,降了齊。今日的她,已是沒了活路。

    傅遠章死死盯著城牆,不知是在看被押在高台上的女兒,還是躲在女兒身後的宣正帝。

    高牆之上,傅珋嫣曾是鎮北王府和靖遠侯府留在長安的質子,可是現在,她再沒有價值了。

    ——咻。

    傅珋嫣看著城外南齊軍隊的軍陣中,她的親生父親舉著重重的彎弓,拉開了鮮。

    箭羽劃破凝滯的空氣,穿過皚皚白雪,穿破了她的心臟。

    宣正帝被這突發的情形驚嚇,他下意識鬆開手。

    傅珋嫣意識模糊地向前踉蹌了兩步,她看到宣正帝一臉驚恐地想要拉住她。

    那人站在城下,緊縮的瞳孔驟然張大,他看著她從城牆跌落,便像是凋零的落花,輕飄飄地。

    恍惚間,傅珋嫣好像看到,她的夫君雙手合十,悲憫地對著她道了一句「我佛慈悲」。

    她的心隨著身體的墜落,重重砸在了城門外的積雪上。

    皎潔的雪,鮮紅的血。

    圍城三日的齊軍似是得了什麼信號。

    高呼著:「王妃大義,殺了周帝,為王妃報仇!」

    第2章

    嫣嫣側身坐在窗邊的小榻上,精緻的下巴枕在白皙纖瘦的手背上,抵著窗沿。

    鵝毛般的大雪絡繹不絕散在空中,鴉青的檐下,墜著幾支晶瑩的冰凌,

    她抽手伸出窗外,一節皓腕露在雪中,一片白茫茫中,冰冷冷的雪花便落在她白嫩的腕子上。

    嫣嫣一時怔忪。

    病重昏迷時,她做了長長的一個夢。她看到了「傅珋嫣」的一生,從出生到出嫁,再到身死神滅。仿若她真的歷經了那一世。

    而這白雪,便像極了她死的那日漫天的雪白,也像極了那日陸珩身上那無暇的袈裟。

    她緊了緊眉頭,負手將掌中積攢的雪灑下。

    「當真是討厭極了。」嫣嫣漫不經心說道。

    她眼底一片冷冰,不論是城牆上那穿心一箭還是身子從城牆墜下的疼痛,都比不上身生父親要她命的心,還有陸珩的背棄。

    「姑娘若是不喜歡,我讓底下的人將院中的積雪清掃了去。」更漏站在她身後,探頭看了看外間,說道。

    她察覺到,自打前些日子嫣嫣病癒後,便同往常不一樣了。

    從前的嫣嫣脾氣雖未見得有多好,可卻單純得一眼便能叫人清楚。

    可如今,她周身似是蒙上了一層紗,叫人看不清。

    「那便掃去了吧。」嫣嫣說了一句,嬌俏的小臉上卻帶著幾分意味不明。

    她回到了她十三歲那年,她還不曾嫁給陸珩,她還只是靖遠侯府名聲不太好的五姑娘,也是她生父傅遠章留在洛京的質子。

    如今靖遠侯府只有三位主子,嫡夫人凌氏,貴妾呂氏,呂氏所出的三公子傅禧,還有嫣嫣。

    而傅遠章則並著嫡出的大公子傅佼、二公子傅侃和庶出的四姑娘傅玉姿常年駐守於周齊邊境。

    嫣嫣的母親凌夫人凌馥是南齊人,不喜與北周的官家夫人打交道,便終日在自己院中吃齋念佛,便是連親生的女兒都沒有管教過。

    而福頤苑的呂夫人呂儀貞則是在傅遠章降了北周、成了靖遠侯後,納的北周貴女。在這靖遠侯府,凌馥從不管事,呂儀貞除了沒有名頭上的嫡夫人之名,與別府上的正室夫人也沒有什麼區別。

    也是因此,嫣嫣自小便覺得,是因為呂儀貞,凌馥才會躲在佛堂中,才會對她不聞不問。

    嫣嫣望向更漏問道,「母親可曾著人來問過我的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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