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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2:39:00 作者: 任北方
「哎,當初要不是我自尊心強,也不至於和張老師分手。」我對著電話輕嘆。
穀雨道:「你不說我都忘了你還有這麼一段了。」
「現在想想,都不知道喜歡他什麼,文縐縐的,酸死了。」我輕笑,那段感情也已經淡化成我的笑談。
「好了傷疤忘了疼,又不是你為了他哭的時候了。」
我越想越丟臉,便直接掛掉了電話。
穀雨的存在就像是我人生的記錄儀,每個人都會在談起往事時專注於那些美好的,淡忘那些不堪回首的,而我的回憶因為有他,所以充斥了大篇大篇的不堪回首,每每想起都恨不得掐死自己。
午飯時接到了高中班長的電話,高中校友組織了一次校友會,通知我們這些舊時夥伴再相聚,班長特意詢問了穀雨的現況,聽到我說單身未婚時便立刻興致昂昂地要我一定要到,一定要和穀雨一起參加,大家都很想我們。
大家想不想我們我不知道,但是班長肯定很想穀雨。
我對這種聚會想法不大,無非就是互相炫耀以及大齡單身青年再分配的活動,倘若感情真有那麼深,就不會這麼多年都沒有聯繫了。但是迫於班長的懇切邀請,我還是點了頭。
六點過後,我的手機收到了周南的微信:現在我們不是上下級關係了,我在停車場等你。
我一直拖到七點半才磨磨蹭蹭地走到停車場,周南的車開著燈,停在顯眼的位置等著我。
「周總。」我開門上車後,公事化地問候。
周南收起手機,點火掛檔,對我的問候視若不見。
「周總,這是去哪啊?」我看著他往與我家相反的方向開,便好奇問道。
「周總?」我叫了他好幾聲,他仍然裝啞巴不給任何回應。
都說無論是多溫和的男人坐上駕駛座後,都會瞬間成為馬路憤怒綜合症患者,周南把這句話體現得淋漓盡致,他橫衝直闖,左右夾塞,耳邊頻繁響起刺耳的鳴笛聲。終於在一個急剎車後,為生命擔憂的我忍不住吼了出來:「周南你能不能小心一點!」
周南像是瞬間關閉了聾啞模式,側過頭看我,淡然地說:「你現在知道叫我周南了?」
所以這一路裝聾作啞的原因只是因為我喊了他周總。
「你一個總經理做人怎麼這麼斤斤計較、小肚雞腸的?」我問道。
周南倒也不生氣,仍然擺出一副撲克臉,冷靜地回答:「因為我在乎你。」
這種開車方式也好意思說在乎我?這明明是想弄死我。
「咱們還是別在開車的時候聊這種話題了。」我打斷了他,為了我的生命安全著想。
周南把車開到了一間氣氛私密、裝修豪華、每件裝飾品都恨不能刻上「我們很貴」的咖啡店,在幽暗的燈光下點了一壺不符合氣氛的苦丁茶。
服務員小姐貼心地推薦道:「先生,我們店裡有為情侶專門調製的情侶拉花卡布奇諾,很適合二位的!」
周南把冷臉甩過去,眉頭皺成了結:「我就要苦丁,去火!」
這句話讓本來滿面笑容的服務員小姐臉都僵住,繼而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頓。
「我不愛喝苦丁,能給我拿杯水嗎?」我試圖緩解著氣氛。
服務員僵住的笑容再次回歸正常,用溫柔地聲線說:「好的小姐,檸檬水可以嗎?」
我剛要點頭,周南搶先開口:「不用了,就要一壺苦丁茶,多放苦丁少放水。」
你當你這是在點牛肉拉麵麼?
服務員顯然因為這話對我們失去了服務熱情。
「我不愛喝茶。」我仍然試圖爭取那杯檸檬水。
「我本來也沒打算請你喝你愛喝的。」他冷臉回道。
失去了服務熱情的服務員似乎迎來了八卦熱情,本來零散的分布在咖啡廳周圍,突然都在方圓五米內假裝忙碌了起來。
「你是叫我出來陪你丟臉的麼?」我忍不住問。
「不是,我是叫你出來丟你臉的,因為我的臉昨天晚上已經丟盡了。」西裝革履的周南現在在說著一些極不符合他身份定位的話,卻又把這話說得像是「你好」、「再見」一樣稀鬆平常。
「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昨天的事情,只能說對於昨天的事情我也很意外,也很抱歉讓你看到那樣的場面。」當他將身份放低後,我的自尊心消失無蹤,沒有了防備的我老實攤牌,希望能把周南領到正常的精神狀態。
「那人是誰?」
「我發小。」
「他……喜歡你?」
「他最近失戀腦子不好使。」
「所以你不喜歡他?」他問。
他這問題問得特別精確,問到了核心。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從未對穀雨有過類似喜歡的感情,但是我又的的確確因為那個吻失眠。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他繼續問道。
挺難的,一個和你相處了小半輩子的人,一個已經熟悉到模糊了性別觀念的人,突然讓你的心臟狂跳不止,這理由我怎麼也想不明白。
「那我換一個問題,你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不難,在周南問我要不要做他女朋友的那一刻,我就已經知道了答案。所以我很認真地點了頭。
周南一直緊皺的眉頭舒展了開,可見我的回答終於對了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