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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2:39:00 作者: 任北方
    周南是總部調來的總經理,我上司的上司,在幾次完美的項目合作之後,他帶我去了間很有情調的西餐廳,空氣中充滿了甜膩的香水味道,鋼琴曲的聲音迴響在耳邊,他問了那句又俗套又悅耳的話:「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本著「好貨難得手」的哲理,我半帶著曖昧地推託,他亦不咄咄逼人,有風度地給我時間考慮。成年人的愛情遊戲就是這麼套路,你懂我懂我們心照不宣,大家都懷揣著自己的一點小心思試探。我們是上下級,這樣的關係太微妙。

    情愛是身體的附加享受,但是飯碗是身體的基本需要。沒有性生活我頂多是臉上憋得上火起痘,沒有飯吃我餓著肚子那還顧得上談什麼臉?

    次日晨例會結束後,周南叫我去辦公室同他商量下一個項目的企劃書,看著周南一本正經的臉,我心底暗自竊笑,男人的心思果然也就巴掌大的地方。

    當我進入總經理辦公室後,在我之後進來的他卻沒有關門,這樣丁點的細節對於女人來說會被放大無數倍,只消這一個細節,我就能夠將他的心思琢磨大半:他叫我過來是真的是為了企劃書。

    他簡單地修改了企劃書的幾處地方,又仔細詢問了我的意見,在一番商討後,我們這次完全公事的會面穩妥地結束,我回想了自己的舉動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暗自滿意。

    在準備走的時候,當周南一如往常說完「你先去忙吧」之後,我習慣地答:「是,周總」。

    「白羽?」他頭也不抬,端正地坐在那裡,右手的筆還在簽著字,嘴卻突然叫了我的名字,「寫完企劃書之後好好考慮一下我昨天的話。」

    他的聲音清朗,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我覺得自己瞬時像過了電一般。

    「是,周總。」我下意識回道,然後聽到了周南的輕笑聲。

    第2章

    下班後穀雨出現在了我家的沙發上,我媽擔心地問:「我乾兒子不是出什麼事了吧?」我解釋道沒事,就是分了個手,我媽立刻擺出天塌了般的表情鬧著要給他乾兒子燉只老母雞補補元氣,留下我一個人尷尬地站在玄關像是被龍捲風席捲過一般。

    這個懷胎十月生下我的母親,當我哭得一臉花回家告訴她我失戀的消息時,曾淡定地撥著搖控器說:「嗨,我還當什麼大事兒」,同樣是這位母親,在得知別人兒子失戀後,表現得貼心溫暖充滿母愛,讓我不禁懷疑我和穀雨的身世。

    我追到廚房看著眼前在冰箱裡翻找老母雞的親媽,略帶委屈地撒嬌:「媽咪,我是不是你抱養的?」,她停下翻冰箱的動作,也收起了之前的母愛臉,語重心長地回答:「能選的話,我還挑你?」

    我可真是多餘。

    回到客廳,我使勁踢了一腳沙發上的穀雨,試圖把剛才從親媽那裡感受到的惡意全部轉移給他:「你就不能回自己家難受嗎?我們家是有忘憂石還是有忘情水,引著你往我們家跑?」

    「沒良心,你失戀的時候我沒陪著你嗎?」他小聲嘀咕,順手把桌子上的水杯遞給我。

    「你什麼時候陪著我了?」我拿白眼瞥他,然後喝了口水。

    「哪次沒陪著你啊?從高中開始……」他回答。

    「你還有臉說?」我聲音抬高了八個度:「不叫你這個孫子裹亂,我會失戀嗎?」

    穀雨收起了那副爽打茄子臉,跟變戲法一樣瞬時容光煥發鬥志昂揚:「人家沒看上你賴得著我嗎?你怎麼不講理呢!」

    「誰不講理了?!」我也如同鬥雞一樣震了震我隱形的翅膀。

    故事還要從高中說起,那年我高一,跟著穀雨看了一禮拜《灌籃高手》後,不可救藥地喜歡上了班裡的籃球隊長。

    情竇初開總是在一個剎那,那天午休我咬著冰棍兒路過籃球場,側過頭的一瞬間籃球隊長正在投籃,他整個人跳起,以腰為支點上下身折成一個好看的鈍角。手腕輕輕向下折,那籃球便從他的手中拋出,一個完美拋物線划過籃球場的上空,球空心落入籃網中。

    籃球落地後發出清亮的「砰砰」聲,每一下都如同我那一刻的心跳。

    我感覺到身上突然襲來一陣無以言表的暗涌,那感覺前所未有。

    情竇初開的我認為那是初戀,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初潮。

    我的初戀和初潮較同齡人都晚了幾年,當我看著那個畫面心潮澎湃,初潮也澎湃的時候,後面有人盯著我的澎湃捂嘴竊笑。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那笑是什麼意思,穀雨已經將他的校服外套罩在了我身上,大剌剌地摟著我走開。

    我試圖推開他,他卻摟得很用力,低頭看著我一本正經地說:「你來月經了。」

    我的青春期就由他和他這句不合時宜的話拉開了帷幕。

    少女的心熾熱且不可阻擋。

    那天之後,我每天中午都跑去操場看他打球,手裡拿著一瓶永遠送不出去的礦泉水。操場邊上站著的幾乎全是懷揣著同樣心思的女生,平凡的灰姑娘們太多了,王子就那麼幾個,實在不夠分。每次鼓起勇氣失敗之後,那些水都便宜了穀雨。

    我是慫顛顛了,但總有那膽兒長得肥的。

    比如我們班的文藝委員,她當著所有人的面把水直接送給了隊長,周圍男生吹著口哨發著怪聲,她羞怯的臉有些紅,卻很好看。打那之後,她就有了送水特權,每次在隊長打球結束後,她送水,他喝,成了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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