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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2:14:30 作者: 林綿綿
點飯送過來。
她注意到,今天王叔買的飯菜雖然可口,但陳母好像吃膩了都沒什麼胃口,飯也只勉強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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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出來,正好是晚上八點,已經過了下班的高峰期。
鄭晚乘坐地鐵回家。
才走到樓下,抬頭看了一眼,家裡的燈是亮著的,現在也沒到思韻放學的時間,猶豫片刻,還是拿出手機,撥出了嚴均成的號碼。
那頭的他很快接通,傳來他低沉又帶著笑意的聲音:「是不是要我這個司機去接你?」
鄭晚抬頭看了一眼掛在天空中的明月。
她不願意瞞著他,也知道今天必定會發生一番爭執。
「你在家吧,我在樓下,你下來,我們上車坐坐。」
幾分鐘後,嚴均成下樓來,手裡還端著一隻透明的碗,顏色繽紛的水果跟酸奶混在一起,散發著甜甜的味道。
「你做的?」
嚴均成克制著得意頷首,「給思韻也留了一碗。」
這種小事,根本就不難。
鄭晚接過,只覺得這隻碗重得她都端不住。
兩人上車,坐在后座,她雖然沒胃口,卻還是吃了幾勺,醞釀了一會兒後,平靜地說:
「我這幾天下班後應該都有事,你不用來接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思韻她奶奶來了東城,現在在住院,接下來這段時間,有空的話我都會去醫院。」
嚴均成臉上的笑意,如被風吹散一般。
他神情黯淡,周身氣息沉悶。車內寂靜無聲,有一個瞬間,他還以為又回到了那個晚上,好像有一根絲線,正一圈又一圈的在他心臟上越來越緊。
唯有冷若冰霜,才能將所有暴躁因子全都凍住。即便如此,他開口時,語氣依然稱得上平和,「可以給她找個護工。」
「不用了。」她傾身,將那隻碗放在中控台上,這才繼續說:「我問過了,王叔,也就是她丈夫晚上陪床照顧,他們覺得很麻煩,也不想找護工,要是不合適,還白白生氣。」
嚴均成沉默,原本就鋒利的下頜繃得更緊。
「她難得過來,兩老都有七十,醫院很多事情他們都不懂,如果不是我今天意外得知,他們都不會告訴我,都是非常和善……的長輩。」
鄭晚輕聲說,「這又是比較特殊的情況,我得過去看看,也要盡我所能地照顧她。你不要……」
話到此處,她停頓。
因為她實在不知道「你不要」之後再說什麼。
她也很累,今天在店裡忙了一天,即便精神氣十足的人,在醫院病房呆幾個小時,也會感覺到疲憊,更別說住院的人,她哪怕過去陪他們聊聊天呢?
「不要什麼?」他沉著聲問。
小區里新換的一批路燈帶有感應功能,當人走進時,路燈會照亮。
這會兒周圍空無一人,路燈早已經熄滅。
只有那一點冷淡的月光照進來,而嚴均成整個人都沉浸在晦暗不明中。
「你知道。」
「我又能做什麼?」
嚴均成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平靜地陳述:「家裡牆上掛著他的照片。」
清明節她工作忙沒辦法回去南城,他甚至卑劣地欣喜若狂。
他又能做什麼?
即便他能抹去周遭一切的痕跡,他走不進她心裡去,又能做什麼?
鄭晚的手按在一邊,試圖降下車窗開一條縫。
這車內的氧氣越來越稀薄,她感覺自己呼吸都不太順暢了。雖然這也是她的錯覺。
「那張照片上不止有他,還有思韻和我爸媽。」她低垂著眉眼,也同樣平靜地陳述這個事實,「那是思韻滿月時的全家福,這是……我的家。」
在她跟他以後的家裡,她絕不會掛那張照片,可這是她的家,在她跟他還沒有重逢之前,這張照片就在牆上掛著了。
「你給我拍的那張照片。」她抬起頭來,與他對視,「那些年裡,我也從來沒有藏起來過。」
那張照片,陳牧也猜得到是他給她拍的。
她也沒有從玻璃桌板下取出來藏好。
嚴均成啞口無言,他在她面前從來都這樣,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失去了辯論的能力。
哪有他說什麼就是什麼,明明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他連吃醋、介懷都小心翼翼的,忍了這幾個月,才終於提到了照片的事。
就像失眠的人,努力了很久、絕望了很久,要在沉睡之前,陡然被一道細微的聲響吵醒,接著陷入更清醒……的絕望。
「你沒有藏起來。」嚴均成沉靜地說,「但你那些年裡有想起過我,哪怕一分一秒嗎?你連比喻,都這樣的不公平。」
「不公平?」鄭晚無奈地笑了一聲,「你還要怎樣公平。對於你來說,你只看得到那是他的媽媽,可對我來說,她也是思韻的奶奶,是我的長輩。」
「你知道我在意的不只是這件事。」
「可是你在為我去探病而不高興。」
「我不高興你就不去?」
「所以,這次的正確答案是什麼?她是生病也好,住院也罷,我不聽也不想嗎?他護我多年,他走了,我沒時間照顧他的母親也就算了,在這樣的時候,我都要為了討我現任丈夫歡心,而去不聞不問嗎?她不是外人,是我孩子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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