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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2:14:30 作者: 林綿綿
他跟陳牧彼此心知肚明。
誰都不願意放手,即便他遠去國外幾年,即便他逼著自己不再去關注她的生活,但總有一天,他還是會捲土重來。
三十歲的他能自控,三十三歲的他也能強迫自己走開,不去聽她的消息,不去追隨她的身影。
那麼四十歲呢,五十歲呢?
現在即便陳牧還活著,誰攔得住他?
鄭晚靜靜地聽著。
就像是做檸檬蜜,如果不把檸檬籽給挑出來,又怎麼能做好呢?
是的,沒有人可以攔住他。
除了她。
她比誰都清楚,只要她想走,只要她下定了決心要走,他又能做什麼呢?
「你在想什麼呢?」她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問,「你害怕我怕你,你害怕我覺得你噁心,你害怕我會認為你是一個瘋子,那你告訴我,你現在又在做什麼?」
他明明可以瞞她一輩子,又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嚴均成喉結滾動,黑暗中,他的語調緩慢而喑啞,「你別想離開我。我們馬上就會結婚。」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
犯過一次的錯誤,又怎麼可以再犯一次。他應該瞞她一輩子,以他現在的能力,只要他不願意,根本就沒人查得到,她也不可能知道。
這二十年裡,他也曾經幻想過很多次,如果他回到那個時候,他絕不讓她有機會說出那兩個字。
他會用盡一切辦法讓她無法離開他,讓她心甘情願地待在他身邊。
一直到前不久,他都這樣認為,也並非沒有因為自己曾經的「魯莽」而感到遺憾後悔過。
可現在他才發現,即便他再回到當年……
他也會做同樣的事,他在她面前就是這樣愚蠢。
「你已經騙了我一次。」他說,「你別想再騙我第二次。」
鄭晚看著他,他現在在轉移話題。
他表現得好像只要她跟他結婚、其他的都可以不介意的模樣。
她想起了那一年,她頭一次以早戀者的身份被老師喊進辦公室。
傍晚,他固執地拽著她的手不肯放,語氣也像現在這般強硬,「你答應過我,只會因為不喜歡我分手,不會因為他們不允許而分手,你答應過我的。」
「我答應。」是十六歲懵懂的少女在堅定地回答。
「我答應。」也是三十八歲已然經歷過愛恨離別的她在回答。
鄭晚又重複了一遍:「我答應你,會跟你結婚。那麼——」
她眼神一頓,低聲問他:「是你讓駱恆去查,是你讓他告訴我這些事,你如果根本就沒想過要給我選擇的機會,又為什麼要讓我知道?」
她想好好地跟他過日子,想過如果運氣足夠好的話,她要跟他白頭到老。
過去的那些事她一個字都不想知道,他做過什麼,等待過多久,她不想知道。
知道又有什麼用?她回不到當年,他也一樣。以他們二人的性格,即便回到那個時候,又能改變什麼呢?
「為什麼?」嚴均成細細品味這三個字,自嘲道:「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我如果知道,又何必像現在這樣。」
突然,前所未有的疲倦席捲而來。
他昨天一晚上都沒睡,今天坐最早一班飛機過來,在這處房子裡枯坐了很久很久,等待著那把刀落下,等待著她的審判。
為什麼?他也想問自己。
殘存一絲的理智,迫使他短暫清醒片刻。他厭惡這樣無能為力的自己,可偏偏是他扔掉了所有的武器,但凡他能少愛一分,只要一分就好,他都不會像現在這樣挫敗茫然又無措。
他盯著她,視線一寸一寸地挪著。
明明她又一次許諾會跟他結婚,他應該欣喜若狂。
明明她沒有用那樣嫌惡的眼神看他,沒有驚慌到要逃跑,他應該心滿意足。
貪婪才是他的本性,他什麼都想要,給他再多,他也覺得不……
夠。
鄭晚沒有等到他的答案,只聽到他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他走了。
隨著大門關上的聲音,整個世界都變得安靜下來。她沉默幾秒,走過去,坐在他剛才坐過的位置上,偏頭看向落地窗外。
明明在來的路上都已經想好了要說什麼,但還是沒忍住將心裡話說出了口。
鄭晚拿過放在一旁的手提包,拉開拉鏈,裡面放著一個盒子。她這次的年終獎也不算少,除了給父母包了紅包、給思韻又購置了新裝以外,剩下的錢都用來買這枚男戒。
這枚男戒不算貴,甚至可能在他現在的飾品中,算是最最廉價。
可她也是逛了很久選了很久,終於找到了跟她無名指上這枚戒指款式相似的男戒。
她想著,等過年的時候送給他。無論是當年談戀愛,還是今後結婚,在財力方面他都強過她,可她也想儘自己所能,為他做點什麼,給他也買點東西。
她卻忘了,現在的他什麼都不缺。
鄭晚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能做什麼,嚴均成走了,她能理解。他是這樣驕傲的一個人,能走出這一步,她已經很驚訝了,他不可能再在她面前訴說那些年的心路。
兩人再繼續這樣談下去,只會擊潰他強撐的自尊心,明明知道他暫時離開對他們都好,可還是無端地生出了一絲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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