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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2:14:30 作者: 林綿綿
嚴均成籠罩在昏暗中。
這一刻的雨聲也成為了背景音。
其實,她是有些怕他的。
她從未對另一個人有過這樣複雜的感情,即便是丈夫陳牧,也都是正面的情緒,她愛陳牧,也憐惜陳牧。
想起他的時候,滿心都是歡喜,哪怕度過了十二年的時光,在他出差晚歸時,她也會想念。
跟嚴均成的那段感情中,她喜歡他,也害怕他。
怕他面無表情地看她,怕他嚴肅地皺眉。
對他的懼怕達到頂點是什麼時刻呢。
是高考結束的那個夜晚,她幾乎窒息,頭髮汗濕貼在額際,像擱淺在岸邊的魚。
她哀求,他卻居高臨下。
到後來,她開始恐慌,恐慌自己在十八歲這一年,就被他輕易地預訂了終身。
他會從背後抱著她,親吻她,許下承諾,他會陪她一起去她嚮往多年的南城,等她二十一歲,他二十二歲時,他們就領證結婚。
他的安排那樣的詳細。
他說話時語氣那樣的篤定。
她卻沒由來地抗拒。
之後種種,不過是給了她逃離的藉口。那時候想逃離的心情,很像迫不及待地離開生活了十八年的東城以及父母一般雀躍。
而他突如其來的反悔,要陪她去南城的決定,瞬間讓她不知所措。
那是抗拒,那是……厭煩。
「怎麼來南城了?」鄭晚輕聲問他。
雨點拍打著窗戶,嚴均成淡淡回道:「有公事,過來出差。」
鄭晚嗯了聲,又道:「今天謝謝你了。」
嚴均成似乎充耳未聞,車內又陷入了沉默中。鄭晚感覺他不想說話,也就鬆了口氣。
不以業績為目的,她本身並不是一個擅長打交道的人,尤其對方還是他。
南城不如東城交通那樣擁堵。
不過下雨天,大路上的車都有意識地減速,等到他們到明嘉中學時,已經是七點半。
大雨傾盆而下。
司機先冒雨下車,去拿了兩把長柄傘。他先繞到一邊,給嚴均成開門。
嚴均成掃他一眼,接過了他手中拿把傘。
在司機還未反應過來時,他打著傘,走到另一邊。
司機微微詫異,又很快低頭,掩去了不該有的情緒。
鄭晚開門,嚴均成如松柏般立在外面,他打著傘,為她隔絕了雨幕。她心下微動,自然是不習慣,可也知道,這時候不容她挑剔,她拿起包,彎腰從車裡出來,跟他共躲一把傘。
兩人走進明嘉中學。
那一剎那,走在通往教學樓的柏油路上,仿佛穿越了二十年,回到了過去的青蔥歲月。
嚴均成的半邊肩膀都在外面,早已淋濕。
司機跟在後面,偶爾抬頭一看,更是震驚。
下著暴雨的南城,鄭晚的髮絲上都沾上了濕氣,她卻渾然未覺。這一路,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來,明明路程這樣短,卻好像漫長得已經過了一天一夜。
幾次她的手臂都不小心碰到他。
她又小心地避讓。
幾次往外避讓,她身上都沒淋濕。
終於到了教學樓,鄭晚的鞋子早就濕了,裙擺濕噠噠地貼著小腿。她顧不上這許多,匆忙上樓,來到辦公室,嚴均成的皮鞋聲也在後面越來越近。
還沒到辦公室門口,六神無主的簡靜華看到鄭晚過來,眼睛迸發出光彩,她朝她撲過來。
鄭晚沒想著躲,卻被簡靜華撞得後退兩步,後背正好抵上了那寬闊而又堅硬的胸膛。
嚴均成頓住。
他突然伸手,從她身後,牢牢地扶住她的肩膀。
她這一路過來,雖然沒淋了雨,可空氣微涼,她也感覺到有些冷,而他的手掌寬大又燥熱。
鄭晚措手不及,類似尷尬的情緒還來不及升起,簡靜華崩潰的哭訴便占據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方禮他到底去哪兒了啊!小晚,你說他要是……」
簡靜華都快說不出話來。
鄭晚的臉色也很不好。
畢竟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真要出什麼事,也實在揪心。
嚴均成掃了她一眼。
他面露不耐,這神情自然不是因為她,他只是有些厭煩這聒噪的環境。
還是老師上前來,口乾舌燥地繼續安慰簡靜華,「您現在冷靜下來,現在誰也不知道季方禮在哪,我們可不能亂了陣腳。」
簡靜華猛地回頭,「說得輕鬆,那也不是你家的孩子!」
鄭晚拉了一下簡靜華的手,沖她輕輕搖頭,這一次她擋在了簡靜華前面,「老師,不好意思,她就是太著急了,她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下這麼大的雨,也沒找到孩子,她自己完全亂了。」
老師儘管臉色難看,但也知道事情重大,只點了下頭,「沒關係,我們已經跟派出所報案了,只是現在才失蹤兩個小時,季方禮又是十六歲的高中生,暫時還不能受理立案。要不,我們都好好想想,季方禮現在能去哪裡,大家分頭去找。」
「他就是失蹤!」簡靜華死死地抓著鄭晚的手,「小晚,他們不了解,你肯定知道我家方禮是什麼樣的孩子,他就不可能到處亂跑,更不可能讓我擔心,他一定是……」
她潰不成軍,連那個猜測都說不出口。
嚴均成的視線挪到了鄭晚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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