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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2:10:20 作者: 上官春水
    既如此,還花那個錢做什麼,農家賺錢不易。

    「哇,」阮青梅感嘆,「怎麼會有小孩子的興趣是讀書啊,二狗哥哥,你別是什麼狀元之才吧?有沒有可能,我拉著你修仙其實是耽誤你了。」如果是在治世,考個功名當個大官也不錯,二狗子這樣的人,肯定是個清流好官。

    她也不介意當個官家娘子。

    令荀苦笑,搖搖頭。

    她說的對,牙牙學語的小孩子,才剛接觸世界,對什麼都充滿了好奇,怎麼會不想玩,不想要交朋友,不想要調皮搗蛋,卻想著讀書呢?

    那自然是因為,他沒有別的事可做。

    令荀對生父的印象很模糊,只記得是個消瘦的、書卷氣很濃的男人,他整日臥病在床,屋子裡是濃重的藥味兒。他不敢經常去看他,怕被他那雙透著恨意的眼睛盯看,好像自己是什麼叫人厭惡的東西。

    但是偶爾的時候,午後日光正好,男人慵懶地靠坐在暖閣里,會在他怯怯地扒著門檻兒偷看的時候,朝自己招招手,讓他過去,然後教他識字,讀書。

    男孩子小時候大多是淘氣的,奶娘家的孩子一會兒都坐不住,一眼沒照看,就上樹掏鳥窩,被他爹爹滿院子追著打。可是令荀幾乎沒有出過那個院子,外面出不去,回也沒地方回……男人是良心發現也好,是無聊也罷,讀書識字,是他們父子唯一的相處機會。哪怕為了那少有的,一閃而過的認同和讚賞,他也會努力學習。

    為此,不到十歲的他,幾乎將書房的書全部背了下來。

    只不過,男人並沒有因此喜歡他一點,反而覺得他已經沒什麼可教,將他攆走,再不許他來探望自己,連死前也沒有見他最後一面。出殯時,族老安排了族裡一個遠方的兄弟來出面,他作為男人的兒子,卻連為他守靈的機會都沒有。

    「伯父讀這麼多書,應該和二狗哥哥一樣,是個好脾氣又耐心的人吧?肯定是個特別好的人。」阮青梅沒注意到令荀的異樣,在腦中勾勒了一個和令荀有幾分相似的,氣質隨和的中年學究。

    令荀一怔。

    記憶中那雙滿是憎惡的雙眼在腦海中浮現,充斥耳邊的是難聽的咒罵。他倒是不會打他,因為他不便於行,只能躺在床上,根本夠不到他。

    並不是什麼好人啊。

    沒有好脾氣,也沒有耐心。

    酗酒,鬍子拉碴,不修邊幅。

    他厭惡自己,就像自己有一段時間也對他充滿怨恨。

    他們父子,互相憎惡。

    不過人都死了,再追究這些也沒有意義。

    令荀點點頭,眼神縹緲,仿佛看向很遠的地方,喃喃道:「大概是吧。」

    也許在自己出現之前,男人曾經是阮青梅說的那樣,好脾氣,有耐心,文質彬彬,笑容隨和,只是這些在那件事發生後,就沒有了。

    他說道:「不管怎麼說,我在那裡出生,我想回去看看老宅,看看那個家還剩什麼人。而且我們就要成親了,我也想帶你見見他,也算盡為人子的本分。」

    阮青梅注意到他的措辭:「只見叔叔?二老沒有葬在一起嗎?」

    令荀別過頭,眼神閃爍:「沒有,我生母改嫁了,很小的時候就沒見過了。她應該不想見我。」

    咦?不是說已經去世了嗎?阮青梅一怔,想了想,沒有繼續追問。

    她又不在乎這些,二狗子不愛說就不說了。單親家庭的孩子難免缺少安全感,不過沒關係,以後有自己這個甩都甩不掉的女主角來溫暖他。

    車隊走出半日,已經離開了毓秀峰地界。

    他們的車隊和鍾秀峰的原本是前後而行的,但是丹修們對鍾秀峰那邊心有芥蒂,故意放慢了速度,讓鍾秀峰的劍修們先過去,這樣就拉開了距離,大家都自在一些。

    只不過才走了一會兒,前面的車隊就停了下來,派人過去一問,才知道是之前天雷的震動引起了山體滑坡,道路最窄的一段被堵住了。

    白錯開了半日,兩支隊伍又走到了一塊兒。

    無奈,道路受阻,誰也過不去,琅華宗的弟子只能停下車馬開道。

    毓秀峰雖然和鍾秀峰鬧掰了,但也都是要臉的人,看著人家幹活,自己坐享成果這種事,他們還是做不出來。於是眾人將車停在路邊,也紛紛加入勞作。

    當然,也有臉皮厚的,不僅能坐享別人成果而面不改色,還能坐享自家人成果而臉不紅的——

    「阮師姐!阮師姐!」

    阮青梅聽到這個呼聲,回頭,果然看見鄧青不顧毓秀峰弟子的白眼,直直奔著阮青梅過來。

    「阮師姐,聽說毓秀峰是你和令荀師兄押送物資,我還想,怎麼一直沒看見師姐呢?我找啊找,望啊望,盼啊盼,總算……」

    「停。」阮青梅叫他收一收強烈的表演欲,問道:「是你來押運物資?琅華宗沒人了嗎?」

    「阮師姐真會說笑。」鄧青一點也不尷尬,坦然道,「要不是靠著我在靈芽洞給阮師姐鞍前馬後的面子,這樣的美差我還撈不到。」

    美差?當個運送衙役算什麼美差?放在平日裡,這應該是眾人爭著躲避的,費力不討好的活兒。

    「阮師姐,你不知道,自從祈真人出事,鍾秀峰現在亂得很。」鄧青面上有些失落,「我師父也沒工夫管我,沈師姐則說什麼自己尚在禁閉期間,居然自己回思過崖閉關,你說她奇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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