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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1:21:18 作者: 風聞
    那渾身是血的人被抬上擔架,推進救護車。

    好痛啊,心真的好痛,這世界現在有多混亂,他再也不想管了,第一次見黎月白他穿著什麼,制服襯衫嗎?他的鼻側的那顆小痣是在右邊吧,他是來跟我搭檔的,我嘲笑他是降落傘了吧,他掉下去了,掉下去了,他那麼愛乾淨的人,一定很嫌棄這江水吧........

    他就這麼沒了嗎?他答應了我的求婚,我們還沒有領證,他就這麼沒了嗎?

    重傷的身體忽然變得很輕,他想:要不我去找他吧。

    突然,那心跳檢測儀發了瘋的往上飆,吊著每一個人的心弦,最終那飆升的紅線變成一條沒有生機的直線,

    「不好,心臟驟停了,氧氣,氧氣,電除顫,都拿上來,快。」

    「嘭!」「嘭!」那一聲一聲的電擊聲敲擊著現場每一個人的耳膜,那兩個年輕的警察手足無措地哭喊著,「季哥,季哥!」

    「傷者沒有求生欲,你們喊喊他。」有醫生朝著那倆年輕的警察吩咐著。

    他們都知道季無渡是孤兒,沒有親屬,這種時候只有他們了,連病危通知單都需要他們來簽,好不容易有了共渡一生的人,那人卻在他眼前隕落了,這份求生欲到底要從哪裡來啊....

    他們現在能做的只有呼天搶地地一遍又一遍地喊著那瀕死的人,直到嗓子嘶啞,直到那人被推進手術室。

    李集帶著人跑過漫長的大橋,鑽到江邊,江邊有快艇供人娛樂,自然有落水救援,但這個時間點,快艇管理室的大門竟然是緊鎖著的,李集發了瘋似的撞擊著那上了鎖得大門,江里有零星兩個快艇疾馳而過,但看外觀造型並不是這家的。

    江邊的小警員朝疾馳的快艇嘶喊著讓他們停一停,但那些人好似沒看見似的,以更快的速度消失在這些人的視野。

    沒有叫停快艇,幾個小警員轉身就和李集一起撞門,終於將那堅硬的大門撞開,李集拿起牆上的鑰匙就往碼頭奔去,後面幾個小警員拿了救生衣和救生圈還有潛水護目鏡跟在李集後面跑起來。

    初春的江水是那樣的寒涼,快艇停到黎月白大致墜落的地方,李集脫了外套穿了救生衣,戴上護目鏡後就一個猛子就扎進江里,其他幾個也一起跟著跳了下去,直到江水刺骨到所有人開始痙攣,他們還是沒看見黎月白的身影。打撈隊終於來了,李集失神的坐在江邊,滿腦子都是回去該怎麼跟那個人交代,那人那麼倔,他要怎麼像那人開口。

    思慮片刻,李集叫人盯著打撈情況,一有消息就要立馬報備給他,然後他也顧不得濕透的全身,自己開著警車一路往醫院的方向疾馳。

    李集到達手術室門口時,徐淵和易臨紅腫著眼睛迎上他,「怎麼樣?黎警官,找到了嗎?」

    李集凍的牙齒上下打著顫,垂著眸子朝那兩人搖搖頭,「打撈隊還在找。」他抬起頭,看了眼手術中三個字,「他呢?現在什麼情況?」

    「渾身到處是傷,心臟驟停,進去時處於沒有意識的狀態。」

    李集靠著手術室門口的椅子滑坐下去,整個人就好似抽去了筋骨一般軟弱無力,「早知道,我就不要他們參加這次調查了,怪我。」

    「李隊,你先回去換身衣服吧,這裡有我們盯著,柴七也已經進了手術室,等他醒來我們就去審他。」易臨伸手緊了緊李集的肩頭。

    李集抱著腦袋坐在椅子上頓了一會兒,「我先回去換身衣服,一會兒就過來,中間有什麼消息立馬給我打電話。」

    「嗯。」

    那傷痕累累的人醒來,已經是兩天後的事了。

    季無渡掀了掀沉重的眼皮,病房裡的消毒水味濃的刺鼻,冰冷的醫療器械靠著牆一路排開,他的眼神掃過這些,隨後空洞地盯著天花板,沒過兩秒鐘,他的眼神聚了光,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伸手想把氧氣罩扯開,只是他一動手,渾身上下好像撕裂般疼痛難忍,他的動靜驚醒了一直在陪床的易臨。見他動作,易臨立馬按住了他的手,大喊著醫生。

    值班的醫生聞聲一路小跑過來,檢查著他的狀態,「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了,不要再讓他隨便動彈了。」

    季無渡艱難的呼吸著,張著嘴一直想說話,但卻怎麼也發不出聲,易臨只能從他的口型里辨別著黎月白三個字。

    該來的終歸還是要來,易臨卻在這時候害怕退縮了,他立馬給李集打了電話,警署離醫院很近,李集沒花十分鐘就抵達了季無渡的病房,看到睜眼的他,李集這才重重的呼了一口氣,兩天的奔波勞累把李集累的不成樣,他的眼神還是那樣暗淡沒有神采。

    躺在病床上的季無渡絲毫動彈不得,他用那樣急切的眼神盯著李集,仿佛想把他洞穿,看一看他內心到底在想什麼。

    李集也知道他在等,等他告訴他黎月白的消息。

    他握了握拳頭,拉了椅子在季無渡身邊坐下,神色是那樣的凝重,做了兩天的準備,最終這一刻還是來了。

    「我們盡力了,打撈隊整整工作了一天一夜,還是沒找到他。」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拿刀扎著季無渡的心臟,聽完這話後,他的眼淚就像不受控制一般浸濕了枕頭。

    那微弱的希望就這樣破滅了,他不相信,不相信那人就這樣沒了,一把扯下氧氣罩後,他試圖起身,渾身的刀傷和槍傷撕扯著他的每根神經,疼痛直衝天靈蓋,他顧不上疼,內心的創傷早就超越了這些□□的疼痛,李集嘆著氣將他按下,易臨焦急地喊來醫生,一記鎮靜劑下去,那人又如浮萍一般遊走在悲傷的海洋,不見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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