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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1:18:49 作者: 臨溪覓君影
紅衣侍者大聲道:「那仙草是我的!」
賈敏很想反駁,但是雙耳嗡嗡,還發不出聲來。
林澈低頭冷冷地看了那紅衣侍者一眼,那紅衣侍者嘴中流出一口血來,再張嘴,卻沒有了聲音。
隨後林澈飛身到賈敏身前,取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紫砂杯,將那絳紫色的小草放了進去。
接著又憑空取出一個月白香囊袋子、一個寶藍香囊袋子,都是繡了金線如意的。
林澈將兩個香囊打開,同時將裡邊的東西倒進紫砂杯中,卻是松花、霽藍二色粉末。
賈敏張嘴試了試,能發出聲音了,一疊聲便問:「這是何處?那侍者玉瓶子裡的是不是『甘露』?這便是什麼草?這兩種粉末又是什麼?」
林澈邊倒邊回道:「這裡是西方靈河,那塊石頭便是三生石。那侍者名為神瑛侍者,住在赤瑕宮中。
他給這絳珠澆灌的的確是『甘露』,不過那甘露卻是從離恨天、灌愁海汲取的。
時日長了,這絳珠兒便會鬱結五內,神魂終不得出那孽海情天。
就算將來下世造劫,也都是痴情薄命、結怨悲啼的下場。」
冷笑一聲,林澈繼續道:「那禿頭可不止澆灌了這絳珠一個,什麼薔薇、荷花,玉竹、蘭桂……
但凡他能看到的,恨不得皆收入他赤瑕宮中,只為他一個盛放魔舞、宴樂作樂呢。」
賈敏從前只知玉兒為還灌溉之恩,這才下世灑盡一世眼淚。現在卻被告知,這竟然是那侍者的計算。
再看邊上奔涌的靈河,空氣中隨風而動的水霧,以及腳下濕潤的泥土,頓時覺得那侍者的面目變得可憎起來。
賈敏抽了抽眉頭,片刻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頗為懊悔道:「那這是什麼粉末?」
林澈卻沒立刻回答,屏息凝神的看著紫砂杯,終於在將將倒滿的前一刻,把兩個香囊重新系了起來,收了回去。
隨後,林澈道:「這松花色的是青泥,這霽藍的便是我之前給你的那個信箋粉末。」
接著林澈托著紫砂杯走到靈河邊,蹲下身子,用手掬了一捧靈河水,緩緩澆在杯中,然後拿了回來,交給賈敏道:
「這個弟妹帶回去,連著杯子整個放在書房裡頭的青瓷筆洗中,內書房、外書房都可,只別放在臥房的筆洗中。
筆洗裡頭放半滿的井水,每日都要換新鮮的。待到這草上的傷痕都痊癒了,就可以連著這紫砂杯一起種在院子裡了。」
賈敏小心接過杯子,果然見絳珠仙草的葉片柄上,都有絲絲縷縷的細小傷痕。
看了片刻,賈敏柔和道:「她就是玉兒對不對?這傷痕癒合了之後,生下來是不是就會康健平安了?」
林澈微笑:「康健是康健了。平安卻還做不到。」
賈敏肅然抬頭,問:「為何?」
林澈:「她既被澆灌了灌愁海的海水,那便生生世世都是離恨天的人。」
賈敏冷著臉問:「如何才能脫離那離恨天?煩請堂兄告知,還需要做什麼?我都可以去做!」
林澈微微搖頭:「這個弟妹做不了。不過來做個見證也是可以的。成與不成,關鍵就在你將要取的、表弟媳婦的紫河車上。」
賈敏點了點頭,思及那膏狀的鯤藍海,以及林澈剛才倒出來的霽藍粉末,又問:
「那鯤藍海怎麼燒?直接點燃麼?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煙霧?」
林澈微微一笑:「弟妹竟然知道這霽藍的本源,可見博學。直接燒、隔著什麼杯子盤子燒都行,那鯤藍海燒完也是成堆不散的。」
賈敏肅然保證:「我已經和藍少夫人說過了,到時候必定照信箋所做。」
林澈點了點頭:「那些女孩子們能不能脫離灌愁海的束縛,全靠弟妹了。」
說完了,林澈便伸出右手在賈敏身前劃了一個圓圈,然後不再看賈敏,而是緩步向那神瑛侍者。
賈敏看見自己的身形,連同手中的紫砂杯和絳珠仙草漸漸消散,又著急問:「堂兄何時家來?如海要堂兄去南疆助他!」
然而林澈仿佛聽不到一樣,腳步不停的朝神瑛侍者走去,口中只道:「其餘的帳,也要算一算了……」
之後林澈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賈敏就沒看到聽到了。
賈敏只覺得自己眼前一片黑暗,掙扎著猛然睜眼,才發現自己還在自己的床上。
覺得口中乾渴,身上沉重,賈敏微微動了動,只覺得右手手心觸手溫潤,就像握了一塊玉。
賈敏偏過頭看了看,發現正是那個種著絳珠草的紫砂杯,這才相信剛才不僅僅是做夢。
賈敏抬起左手按了按額心,雙耳處還是有些鈍痛,不由得蹙起雙眉,又用左手按了按兩邊的耳根和聽宮。
睡在腳踏上的墨書立刻醒來,吹亮了床頭的燭火,起身查看。
卻見賈敏睜著雙眼,一手按著耳朵,又向外頭看了看,天色尚黑,蟬鳴已停,於是墨書便問:
「奶奶耳朵怎麼了?可是我吵到奶奶了?可要喝水潤潤嗓子?」
賈敏道:「不是你。倒杯清茶來。」
墨書哎了一聲,就去倒水。
賈敏坐了起來,雖然是初一初二,月如彎鉤,但星光滿天,倒也不算晦暗。
墨書端了一杯涼茶過來,輕聲道:「還是晚間泡的清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