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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0:12:11 作者: 桃之麼
蔣如松對同僚所想心知肚明,他也不願拖累旁人一個人慢悠悠地奏摺,當他快走出宮門時卻被人喚住:「蔣大人請留步。」
「趙大人。」蔣如松看清來人後連忙還禮,眼前青年是新晉的吏部尚書趙啟瑞,其從臨安知府調任京兆尹後屢立奇功,如今任吏部尚書,是實打實的實權派。長子還是當今皇后的徒弟,也是儲君的伴讀之一。
趙啟瑞一揚手,意思邊走邊說,待他們走出宮門,方道:「陛下登基已十三載,從未有過大選,蔣大人為何忽提此事?」
蔣如松苦笑一聲:「趙大人以為如今大昱如何?」
「四海臣服,海晏河清。」
趙啟瑞說的話未有半點虛假,陸詷繼位之後大刀闊斧地一改軍制,前後打了幾場勝仗,將周圍小國收為屬國,往常蹦躂得起勁的突厥韃靼每年依約納貢不敢造次,如今倭國琉球內亂頻頻亦是無暇作亂,當然其中內亂不乏陸詷的手筆。
再言內政,邱黨的覆滅讓眾臣皆知陸詷最忌朋黨,是以朝野上下不敢結黨。吏部年年考校,肅清貪墨,內政清明。
「趙大人所言極是,陛下合該清史留名,泰山封禪。」蔣如松頓了頓又道,「趙大人難道不希望如此嗎?」
趙啟瑞笑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道:「此等大事非你我該憂心。」
「陛下於政事上無可指摘,但於後宮子嗣有虧……」
「蔣大人慎言。」趙啟瑞面色一肅,出言打斷,他知蔣如松一向清廉奉公,這才好言相勸,不想他一條路走到黑,但好良言難勸該死鬼,若蔣如松油鹽不進他自然不再勸阻,「帝後鶼鰈,儲君仁孝,此乃大昱之幸,何以言虧?」
蔣如松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可、可可可皇后終究是個男人。」
「你既知曉皇后是男子,那若陛下當真允了大選,后妃入宮當待皇后如何?男女有別,是后妃別院而居,還是將皇后遷出後宮?」
這……
見蔣如松表情變幻莫測,趙啟瑞笑了一聲,只是這笑滲著絲絲冷意:「若皇上今日允了選秀,明日蔣大人是否就要力諫廢后了?大人可還記得當初邱黨之禍,是何人保下你這條命的?」
「老夫沒有這麼說!」蔣如松惱羞成怒道,「四海臣服,宇內滌清,皇后之功在乎社稷江山,老夫從未說過廢后的話!」
「那便是不滿皇太弟殿下?」
這話更是誅心,妄言儲君便是在妄議皇位,蔣如鬆氣得跺腳:「皇太弟殿下聰慧仁孝,蔣某何曾說過儲君不是?」
「既不是不滿皇后,亦不是不滿儲君。」趙啟瑞表情和緩了些,上下打量著蔣如松,仿佛有些看不明白了,「那你為什麼非要皇上選秀?莫非皇上逼你納妾了?」
這話說得赤裸直白,蔣如松差點背過氣去,氣得鬍子都在發抖。
趙啟瑞見狀也不再出言擠兌,嘆息了一聲:「我不知蔣大人心中裝著何事,只是情愛一事從沒有道理可言。若皇上今日有意,趙某人自不會阻攔,可皇上心系皇后,便是給他再多美人又如何?」
「皇上虛心納諫,那是因為未觸其逆鱗。陛下是君,我等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蔣大人若執迷不悟,恐怕他日皇后都救不了你。」趙啟瑞一拱手,「趙某今日多嘴,蔣大人便當聽個玩笑。」
說罷趙啟瑞轉身上了候在宮門口的轎中,蔣如松怔怔地看著那遠去的轎影,半晌也苦笑了一聲,喃喃道:「……冤孽啊。」
御書房內。
方玉顫顫巍巍伺候著,李福看不過眼將自家徒兒招呼到了門外,走遠了後斥道:「你抖什麼?」
「師、師父,皇上看上去很生氣。」
「你個沒出息的。」李福一拍他的後腦瓜,「又不是氣你,皇上一向不喜遷怒,若是你勸解不了的躲遠點就是。」
瞥了一眼臉色依然煞白的方玉,李福無奈地提點道:「若主子爺真的氣狠了,唯有皇后能化解,知道嗎?」
方玉連連點頭。
「來人。」
聽見陸詷的聲音,方玉趕緊入內,李福擔心這孩子出錯也跟了進去。
「皇后呢?」
方玉一愣,剛想回馬上去打聽的時候,就聽他師父道:「回皇上,皇后起床後用了早飯便去了兵馬司。」
鳳眸微狹,想起今天朝會之事,陸詷冷聲道:「可知皇后是被何人喚走?」吳珣雖然不是每次朝會都會參加,但今日著實有些巧了,若珣兒是被人故意引走……
蔣如松。
陸詷眼中滑過一道殺氣。
李福躬身答道:「奴不知,但今日之行乃是皇后上月便已與陳錦逸陳侍郎商定。」
陸詷隱約想起有這麼一回事,神色緩了緩,將手中的毛筆一扔,墨點甩在了未寫完的「靜」字上:「給朕更衣,朕要出宮。」
李福已經是見怪不怪了,指揮著愣神的小徒弟去取陸詷宮外穿的衣物。
要說巧也頗巧,這兵馬司距離蔣如松的府邸並不遠,陸詷騎馬經過時朝蔣府瞥了一眼,見那蔣府鎏金牌匾略有些斑駁,皸裂的朱紅門柱已有紅漆剝落露出了裡面的腐木。
半晌,陸詷收回了那划過殺意的目光,一甩韁繩月夜自覺地朝著兵馬司的方向跑去。陸詷並不知道的是,他離開後沒多久,蔣府的門被悄悄地推開了,一道黑影從蔣府閃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