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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6 00:12:11 作者: 桃之麼
    陸詷上前坐在了床邊,伸手捏了捏吳珣的臉頰:「師父逗我玩呢。」

    「他才不是逗你玩,他就是在你挖坑。跟你說什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其實都是哄你玩人。」吳珣眼角捎帶著了空,「我本來就沒事,好得慢些也要不了命的。」

    「圓圓這就錯怪為師了。」了空一臉委屈,「為師什麼時候說過救的是你的命了?」

    吳珣和陸詷都怔住了,隨後他們就見了空後退了兩步,雙手合十深深做了一揖:「貧僧所求不多,貧僧惟願殿下從今往後莫要因為圓圓而徒增殺戮。」

    第192章 捉賊拿贓

    了空感受到了兩道冰冷至極的目光瞥向了自己,果然,當儲君的人哪有什麼良善之輩。

    良久,空氣幾乎凝滯時,陸詷才緩緩開口道:「了空師父果真慈悲心腸,可孤卻不知這些惡貫滿盈之人有何值得師父憐憫。」

    「出家人慈悲為懷關懷為本,貧僧只是不願無辜之人受累。」

    「何謂無辜?若罪當處死者無辜,那律法豈非是萬惡之源?」

    了空對答如流:「罪當處死者並非無辜之人,既不無辜自然也算不上徒增殺戮。」

    「若大敵當前,沙場對陣?」

    「沙場對戰的皆非手無寸鐵之人,保家衛國自然也不算徒增殺戮。」

    到了此時,了空的意思其實已經昭然若揭了。

    陸詷冷笑了一下:「師父憐憫罪人之親,可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那是他們的因果,殿下既然清楚覆巢之下無完卵,便應知道即便沒有殿下插手,自然也有既定的因果報應。貧僧只求殿下莫要徒增殺戮,並非要殿下救天下人。」

    救與殺並非是唯二的兩種抉擇。

    屋內又是一片沉寂。

    「小詷。」吳珣突然開口。

    陸詷剛想偏頭,就感覺到自己臉頰被撞了一下,不對,應該是被親了一口。吳珣像是一隻成功偷吃魚乾的貓咪,抿唇笑道,「師父是擔心你我,殺戮過重。」

    了空明顯感覺幾近化為實質的冰冷在這一瞬間被融化了,剛想感慨徒弟還是沒白養的時候,緊接著聽見吳珣說道:「但是無論如何我都陪著小詷的,若是因殺戮背來世之債,我與你一起。」

    陸詷定定地看著吳珣,看著他眼中的認真澄澈,抬手在他臉頰上輕輕颳了一下:「乖,聽你師父的。」

    陸詷重新看向了空:「孤既給了師父承諾,自然會遵守。孤答應你,日後絕不因珣兒之事誅殺無辜之人。」但也僅限於珣兒之事,他不忍心珣兒因為自己的憤怒壞了一身佛骨佛緣。

    「阿彌陀佛,殿下寬和,乃大昱之幸也。」

    了空這才抬頭,看著床上的兩個青年,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嘆息。高興的是二人對彼此都是情深義重,徒兒的一腔深情沒有錯付,嘆息的則是他們已經互為彼此的軟肋了。

    因此生歡喜,也因此引災禍。

    ……

    重新坐回案台之後,陸詷看著眼前寫到一半的上疏,看著寫到一半的「罪當誅」,提筆在那三字之後畫了一個句號。

    陸詷嘆息,了空果真是得道高僧,若他晚來片刻,這句話便會變成「罪當誅其親眷。」隨後,那句本來想好的「三族之內男子流放,女子沒入教坊,九族之內不得入仕」也變為了「其餘人等當按律處」。

    ***

    這一夜註定是個不平凡的夜晚。

    籠罩在太微垣的霧氣淡了,那曾經一閃而現的血色也消失了,而榮陵的庭院之中傳來了重物落地的一聲「砰」。

    睡夢中的榮陵驚醒了,他一把抓起一旁的九環大刀,衝出了房門,刀鋒直指庭院。

    榮陵眯著眼睛借著夜色看清楚了此人的臉,他瞬間所有的睡意都在此刻煙消雲散了。他大步上前:「王爺?」

    像個破麻袋一樣被摔下來的正是那位突厥王爺——阿史那德。

    阿史那德「啊啊」了兩聲,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榮陵趕緊將阿史那德浮起來,摸到他手腕上的勒痕,榮陵心中「咯噔」一下:「王爺是從哪裡逃出來的?」

    奈何阿史那德發不出聲音,榮陵無奈之下只能拉著他往房裡走,等到進入房間後,榮陵又左看右看,謹慎地將門閂插上。隨後點燃起一盞油燈,門上透出了兩個模糊的倒映。

    「王

    爺是被哪個歹人所害?」榮陵借著油燈看清阿史那德的臉後,大吃一驚,阿史那德的臉極度地消瘦,似乎脫了像,榮陵甚至有一瞬間懷疑是不是有人假扮的,但是冷靜下來後觀察他的眉骨輪廓、身型以及瞳色後,覺得應當沒有人能夠假冒。畢竟突厥人和大昱人的身形差距過大,很難冒充。

    阿史那德咿咿呀呀的,一個人也說不出來。

    榮陵無奈只得取來紙筆,阿史那德在紙上生硬地劃下了兩個大字——「報仇」。

    每一筆都很生硬,但是確實能辨認出來這是什麼字。

    榮陵琢磨了半天又問:「王爺,還有別的想說的嗎?」

    緊接著阿史那德又寫下一個「殺」字。

    阿史那德寫完「殺」字後,氣憤地摔下了筆,指了指自己,用力指著宣紙上的字,又怒氣沖沖指向門口。

    墨水點子甩了一地,但是榮陵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寬慰道:「好好,容某定當為王爺報仇,殺了折磨王爺之人。」榮陵鬱悶不已,但是心中卻又鬆了一口氣,若是阿史那德不能言語,那很多事情可能也就不會重現於天日,至少大昱人是不可能知道他們之間有勾結的。這個時候榮陵就無比慶幸他還沒有見過突厥的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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