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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57:41 作者: 終晚夏
    管家的聲音隨之響起,「紀先生,小紀先生給您請來了。」

    紀震霆把妻子的照片放回抽屜里,「讓他進來。」

    木質大門緩緩打開,紀宸還穿著三天前,和他出席酒會時的西裝。

    領帶扯得松松垮垮,原本平整的衣料布滿摺痕,本該英俊的兒子臉色憔悴,唇邊已有胡茬,他眼神無光,虛弱無比。

    紀震霆嫌惡道:「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

    紀宸站在他面前,只看地板,「嗯,給您和紀家丟臉了。」

    紀震霆:「你覺得這麼做,我就會妥協?」

    紀宸:「我不做,您更不妥協。」

    「十年了,為什麼還用絕食這套?」

    「用什麼都一樣,這個簡單點。」

    不論作出何種反抗,在他爸面前,都如同螻蟻,渺小無比。

    「既然知道沒意義,為什麼還要做?」

    「不做是妥協,做了代表反抗。」

    紀震霆壓火,「我很早就提醒你,不要對任何人動感情,你為什麼不聽?」

    「難道您現在說不愛我媽,就能不愛了嗎?」紀宸說:「您都做不到,憑什麼要求我?」

    紀震霆青筋暴起,「你明知我和你媽的結果,為什麼還要走我們的後路?」

    「爸,我說過了,愛一個人,是沒辦法控制的。」

    紀震霆扯動領帶,「你明知道,我們這樣的家庭,對普通人來說是枷鎖。你真的愛他,就該早點放手,而不是等一切來不及時,才追悔莫及。」

    很多時候,紀宸是恨他爸爸的,但偶爾聽到他房間裡傳來的哭聲,又沒辦法恨的根深蒂固。

    在大部分人眼中,他爸爸對媽媽的感情不是愛,是變態的掌控,但紀宸始終相信,他爸是愛他媽媽的。

    大學畢業前,他爸爸除了有錢點,和其他大學生沒有區別。他單純又天真,以為通過了父母那關,就能和愛的人長相廝守。

    但爸爸的事業心極強,當他徹底接手家業才發現,坐在這個地位,要承受的東西有多少。

    因為事業,他不僅失去了愛情,還失去了他最愛的妻子。

    爸爸平日裡冰冷無情,但媽媽的生日和祭日,紀宸總能聽到醉醺醺的哭聲,他哭訴自己害死了妻子,哭訴當年為什麼娶她回家,為什麼沒早點發現她有抑鬱症。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他絕不會愛上那個漂亮溫婉的女孩,而是讓她快樂,給她自由。

    妻子離開後,紀震霆便把這種思想灌輸給紀宸,他們這種人不需要感情,不管是親情還是愛情,事業才是永遠不會消失的東西。

    紀宸說:「但我就是愛了,說什麼都晚了。」

    紀震霆攥緊扶手,「執迷不悟!」

    「如果真的愛他,就該為他考慮!那種牢籠和枷鎖,連你媽都接受不了,你覺得他可以?」紀震霆帶著壓迫性的口氣,「小宸,聽爸的,如果你愛他,就給他自由。」

    「爸,您太小看他了,他和我媽不一樣,他不會妥協,更不會尋死。」

    易遠曾無數次在逆境中成長,他壓不塌、擊不垮,現實有多殘酷,他就會變本加厲的堅強。

    「何況,您忘記了一件事,愛情是相互的。」紀宸異常堅定,「經歷過媽媽的路,我絕不會讓他受媽媽的苦,當年媽是愛你,才願意為了你妥協。」

    「而現在,因為我愛他,我也不會讓他妥協。」紀宸拉扯領帶,緩慢走近辦公桌,「紀少爺我當夠了、做膩了,我只想成為普通人。」

    他從來不是神話,也不需要這種頭銜。

    「我愛他,願意為他放棄一切。」紀宸把領帶、西裝外套依次放在桌上,最後拆下手腕的名表,「我不需要他走進牢籠,我會為了他走出去。」

    「這就是你著急開公司的原因?」紀震霆不為所動,「紀宸,那種小科技公司,有什麼意義?」

    「沒意義。」

    如果他爸想搞垮,眼睛都不用眨。

    紀震霆靠向真皮座椅,要挾的態度,「你真能接受一無所有的自己?」

    「那您大可以試試,等您搞垮我,搞得我走投無路時,我會不會回來向您低頭。」

    「逆子!」紀震霆摔碎了茶杯,「他現在喜歡你,是被你所擁有的東西吸引,等你變成普通人,平凡又貧窮,他還會喜歡嗎?」

    「這種假設我不想回答。」紀宸轉身,只留了個背影,「但請別侮辱他,更不要侮辱我。」

    *

    易遠發現,全程聽紀宸的話真他媽難,有些事不能慣著。

    耐心耗盡,他打斷孟弦,「得了得了,你不用談,我也懶得跟你談。」

    去他媽的容忍,老子不忍了!

    「這位姐姐,我把話放這兒,今天你就算打斷我的腿,把我腦袋砍下來,我也不會離開他。」

    「哦對了。」易遠翻出手機,找出張轉帳記錄遞給她,「一直忘了說,我和紀宸確認關係當天,就把節目組的獎金,原封不動轉了回去。」

    「我是同性戀,我不配拿那十萬塊錢。」

    孟弦搖搖頭,「你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你失去的只是十萬塊,你想過紀宸失去的是什麼嗎?」

    「你是普通人,但你知道他是誰嗎?作為紀家的獨子,你知道他身上肩負的是什麼嗎?」

    「我管他肩負的是什麼!」易遠不耐煩擺手,「別跟我扯那些,懶得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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