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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23:46:16 作者: 南枝
喻迦的媽媽曾經對他說:「在他四歲時,他特別喜歡一隻貓,去哪裡都要帶著,連上幼兒園都要帶著,又說永遠愛它,別人要把貓抱開,他就哭鬧。實在沒法了,只好趁他出門時沒帶貓的那次,把貓送給了朋友家裡。他因此哭了好幾天,但之後,他也不得不接受了現實。」
倪雲修聽他媽媽這樣講,感覺很不適,甚至都像能感受到喻迦當時的痛苦,明明是不用失去的,卻非要因為人為的原因失去。
喻迦媽媽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說:「學會失去也是最重要的功課,他必須明白,沒有任何事物是永恆的。這是他成長必須經歷的事。」
倪雲修很想說:「可是他不是才四歲嗎?非要這樣嗎?」
但是又知道,喻迦媽媽並不想聽他這種話。
曾經和喻迦在一起那麼多年,倪雲修便想過,兩人在一起時有過那麼多快樂和心心相通,如果要分開,又將多麼困難和痛苦呢,雖是這樣想了,但他也從沒有想過,自己真會和喻迦在一起一輩子。
這種感覺是很奇妙的,喻迦是個感情需求挺強的人,又很沒羞沒臊,感情外放,時常就要讓倪雲修保證,說諸如「我愛你」「我們一輩子在一起」的話,明明這樣互訴衷情了,但倪雲修又明確地知道,兩人總有一天會分開。
兩人的家庭差距太大了,生活方式的差異也大,喻迦對他的愛,總是有著成年人才有的很有計劃性的控制欲,卻又有孩子氣。成年人的占有欲,就是他總是也不知是無意識還是故意地表達希望倪雲修把他當成人生的所有,還強加自己的世界觀給倪雲修,而他那孩子氣的純真,又讓人對他氣無可氣。
倪雲修覺得自己和喻迦在一起的時候,的確非常快樂,是美好的愛情,但他一點也不覺得踏實,也得不到任何安全感。
一切都虛幻得讓倪雲修感到不安。
倪雲修由著喻迦把他拉進房子,不過,在房門打開,他看到一位美麗幹練的中年女性站在門廳邊,迎接喻迦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就掙扎了起來,不願意再被喻迦拽著胳膊。
喻迦側頭瞥了他一眼,抓著他胳膊的手更加用力了。
管家雯姐見喻迦拽著一位男士,非常吃驚。喻迦潔癖很嚴重,他幾乎不在家裡招待客人,對家裡僱傭的傭人和保鏢要求都非常高。曾經有一次,雖然她已經很仔細地交代來家裡指導喻迦健身的新教練不要和喻迦有任何肢體接觸了,但健身教練依然不小心碰到了喻迦,喻迦就很受不了,強迫症發作,不僅解僱了這新來的優秀教練,還煩躁地發了好一陣火。他這次發作,把家裡包括管家、保鏢和其他傭人在內的所有人都嚇到了,因為大家之前一直以為喻迦脾氣很好,只是要求多而已。
就這麼一個很介意被人碰到的人,現在他自己強行拽著另一個人。
喻迦在門廳處踢掉皮鞋,也沒穿拖鞋,就徑直把來不及脫運動鞋的倪雲修繼續往房子裡拉扯。倪雲修很是窘迫,他想制止喻迦這霸道的行為,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講才算是合適。
好在管家出口打算解救他,管家一邊為喻迦拿了他剛才沒穿的拖鞋,一邊追著叫他換拖鞋:「小喻總。」
喻迦沒有看她,說:「不用了。你讓廚房做點吃的。」
管家為他拿著拖鞋,見喻迦一味把那位白淨俊秀的男青年往樓梯上拉扯,她便生出又震驚又擔憂的情緒,想為倪雲修解圍,勸道:「小喻總,這位先生……嗯……有什麼忌口嗎?想喝什麼?」
喻迦回頭看了面紅耳赤非常窘迫的倪雲修一眼,說:「他隨我吃。」
倪雲修不想讓喻迦家裡的傭人看到自己和喻迦拉拉扯扯,小聲對喻迦說:「我們好好講話行嗎?我鞋子髒,讓我把鞋子脫了吧,不然把你房子的地板都弄髒了。」
喻迦依然不理他,拽著他上樓。
倪雲修無奈極了,這可能是他有生以來唯二的最窘迫的時刻。他以前還沒有如今這般在意別人的看法,自從做老師之後,師德師風的要求時刻湧上他心頭,讓他變得越來越注意自己的言行。
雖然是要求君子慎獨,不過倪雲修顯然還沒有達到這麼高的境界,要是沒有外人,他倒也沒有那麼怕丟臉,但是此時是有管家這個外人,所以倪雲修就更加窘迫。
他又怕自己把喻迦家裡踩髒了,喻迦自己又不打掃,最後累的難道不是他家的傭人嗎?
倪雲修只好求喻迦了,說:「你等等吧,我不會跑的,讓我把鞋子脫了行不行?」
喻迦這才停下腳步,但是卻沒有放開抓住他胳膊的手。
倪雲修心力交瘁,用一隻手把鞋子脫了,又對恭順站在客廳里的管家說:「抱歉,麻煩您了。」
管家看了看他,又膽戰心驚地看了風雨欲來滿臉陰沉的喻迦一眼,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很顯然,她知道是她的主顧在強迫這個年輕人,但她又不敢制止喻迦的行為。
喻迦看倪雲修脫了鞋,就繼續把他往樓上拉扯,倪雲修被他拽著,連聲說:「好了,好了,講點道理吧,咱們有事說事好不好?」
二樓全是喻迦的私人領地,包括他的大臥室、書房、衣帽間和收藏室。
走上樓梯,轉過一個轉角,就是他臥室的大門,隨著設備刷了他的臉,門就自動打開了。
倪雲修見這個房子裡面的裝修帶著優雅的古典氣息,沒想到這些地方又這麼科技化,他正好奇那道門,就被喻迦推到了房間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