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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21:52:00 作者: 山木三千
雖然他並非正宗畫師,但制傘多來,所繪製的花樣也要比這好看太多了……
清影見他這副模樣,心中瞭然,當下道:「莫急,這畫還差一點才好。」
清影說罷,便又將那紙鋪好,換了一隻大號毛筆。
從傘匠的角度來看,只見清影將那筆筆鋒蘸了點青色顏料,手勢一頓,接著便以一個奇異的手法將那筆揮舞紙上,不一會兒後,動作停住,以筆尖蘸入黃色顏料中,在明黃里暈開一片草綠,洋洋幾筆揮灑紙上後,換支筆,又蘸了些粉色,再一頓,又以同樣的手法將墨水潑於紙上。
整個過程速度之快,令他瞠目結舌。
不久之後,清影止住筆鋒,傘匠忍不住伸長脖子望去,只見這是枝葉間青粉交替、留白處落英繽紛的原野,樹根處綠草茹茹,景致很美,但還是差了點什麼,讓他忍不住皺眉思索起來。
清影亦是覺得還差了些點綴,她看了看地上那把鋪開的紅傘,入目的卻是一裘亮麗的紅裙,當下心中澄澈,又提起案桌筆架上一隻小狼毫,蘸了些許白色顏料,在那些些樹叢間小心下筆,刻畫出一個似上衣一般的白色點綴,而後將筆蘸水擰乾,又蘸入黑色顏料之中,最終提起筆在白色點綴之上添了一個黑色小點。
至此,一幅畫完成,雖然在白紙上看著不是很好,但若點綴到那紅色的油紙傘上去,大概又是另一番風景了。
清影放下筆,看著依舊呆滯的傘匠道:「畫技拙劣,叫你見笑了。」
傘匠搖了搖頭,道:「技法清奇,鄙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開眼了。」
清影心道:「看來這潑墨山水畫在這裡還未流傳開來。」
她對傘匠道:「這只是個大概草稿,接下來便拜託先生替我修飾了。」
傘匠道:「這聲先生不敢當,但小姐吩咐,鄙人定當竭盡全力。」
清影點點頭,又問他道:「幾日做好?」
傘匠道:「四日吧!」
清影皺了皺眉頭,道:「還能再快一些嗎?價錢不是問題。」
「若是鄙人與徒兒一塊描繪,兩天兩夜大概可得。」傘匠笑呵呵地摸了摸山羊鬍須道。
清影當下就讓王婆派人將傘匠的徒弟請了過來,師徒兩人接連繪製了兩天兩夜,終於將傘做好。
清影觀望了一下他們的勞動成果之後,誇讚一通,將酬勞給予他們,將傘精心打包收好,便一邊看書一邊等待凰影回家。
顧卿言走後七天,終於也到了凰影回家的時間。
清影一大早便已經洗漱完畢,站在家門口巴巴望著那道身影,仿佛一個等待女兒放學回家的老母親,連王婆的關切話語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這實在是太不像她清影的風格了,但本人好像全然沒有注意到。
她懷抱著那把傘,一直看著遠處,眼看就要到約定歸來的時間了,依舊不見半個人影,清影的心不可避免地焦急了起來,卻還是在告訴自己她可能有事情耽誤了,再等一會兒就會到了。
又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王婆知道勸她無果,已經不再勸了,也跟在她身邊隨她一道等著。
可她們一直等到午時三刻到了,也沒見凰影或者其他人到來。
清影站不住了,抱著那把傘就跑了出去,王婆喊她無果,也想一起跑,但到底年齡大了,受不得折騰,跑不了幾步就被清影遠遠甩開了,只能站在原地氣喘吁吁地看她消失在自己面前。
清影一路小跑,慢慢地冷靜下來,開始理清腦海的思路。
她首先想到的,是她還在阿依娜的家,可能遇到了什麼特別難以理解的醫學問題,遂耽誤了歸家時間。
於是清影一路疾步前行,很快就來到了阿依娜家,但她家只有麻嬸兒一人看家,問她,也只是淡淡地說她和凰影前天去山上採藥了,至今尚未歸來。
清影很生氣,一個大活人,消失了一天一夜,她居然還一點也不擔心,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
麻嬸兒道:「聖女採藥,時常如此,而且,這次採藥也是聖女對凰影小姐的一次基本考核,按往常慣例來說,她們在今日傍晚時分就該回來了,清影小姐你不必過於擔心,老奴信得過聖女大人,她可是神在下界的代言人,神會庇佑她的,而她也一定會把凰影小姐安全帶回來的。」
麻嬸兒說著還做了一個奇怪的拜禮動作,臉上的神情看起來萬分虔誠。
清影不吃她這一套,冷著臉道:「那你是不是該派個人來跟我說說,而且,我又不了解聖女大人,明明都約定好了今日歸來的,卻還要帶她去採藥,還徹夜未歸,難道就沒有別的考核方式了嗎?」
麻嬸兒:「抱歉,清影小姐,這是老奴的疏忽,老奴任憑小姐責罰。」說著便對她鞠了一躬。
清影趕忙將她扶起,責罰個鳥蛋,她又不是那些受封建觀念毒害的古人,沒有罰人的習慣。
然後,她又問了麻嬸兒二人的去處,便沿著她們離去的方向,一路追了下去。
一開始,陽光很烈,但清影依舊緊緊的抱著那把傘,沒有打開來遮陽,因為這是她要送人的,怎能在這之前就先用上了。
是以她只能加快前進步伐,走到腳麻了的時候,她終於看到了一片密林,用已經挺髒的衣袖擦了擦臉上滑下的汗珠,就想繼續前行,但方才望了一下天,有些眼眸昏花,世界有一刻陷入黑暗,清影甩了甩腦袋,想甩出幾分清明來,卻不行,一死越來越模糊,時間也已經分辨不清是幾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