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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20:49:49 作者: 阿洙洙
一說起這事兒來,甘泉的眼淚就如斷了線的珠子似的簌簌落下:「這事兒明面上瞧著與舒嬪娘娘可沒關係,是裕常在的弟弟出了事兒。」
聽甘泉這麼一說,魏佳伶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裕常在雖家世尋常,但從小家中和睦,還有個龍鳳胎弟弟,從小姐弟兩人感情甚篤,可就在前幾日她那弟弟騎馬時叫人衝撞了,竟從馬上掉下來摔死了,世上最難受的便是白髮人送黑髮人,裕常在的額娘一聽說這事兒當即就昏死過去,沒過幾日也跟著兒子一併去了。
按理說裕常在雖不算得寵,卻也是宮中妃嬪,她的弟弟出了這般大事兒,若真想要細察,怎會查不出背後之人?
可都過去了三五日,那背後之人竟像是活生生消失不見一般。
說起這事兒來,丹泉哭的是泣不成聲:「……天子腳下,怎會有人如此大膽?分明就是有人刻意為之,不是舒嬪還能是誰?您是不知道,當初舒嬪解禁之後看到我們家主子說什麼?她說叫我們家主子別得意,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
越說,她哭的是愈發厲害:「您聽聽這叫什麼話,好像是咱們主子先對不住她似的,可偏偏這事兒根本沒法說理!」
有道是胳膊擰不過大腿,說的就是這個理,就算裕常在弟弟能躲過這一次,就衝著舒嬪那錙銖必較的性子,只怕還有下一次,下下次!
魏佳伶正欲安慰丹泉幾句,卻聽到裡頭傳來裕常在那劇烈的咳嗽聲:「魏常在……你且進來,我有幾句話與你說。」
魏佳伶只好與丹泉先進去。
喝了藥,裕常在似精神強了些,她瞧了眼丹泉道:「這幾日倒是辛苦你們了,你們先下去歇歇,我有幾句話要與魏常在說。」
丹泉只好抱著松子,將屋內人都帶了下去。
待屋子裡沒了人,裕常在才咳嗽著道:「丹泉這丫頭是個嘴快的,只怕早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與你說了吧?」
魏佳伶點點頭:「她也是好心。」
「她啊,的確是個心腸好的!」裕常在憔悴的面上露出幾分笑意來:「你也知道,我性子向來是個綿軟的,當初剛進宮時就是這般,丹泉剛撥到我身邊伺候時也不是這般模樣,這潑辣的性子都是被逼出來的,不然,我們主僕還不知道被欺負成什麼樣子。」
「若不是有她在,只怕我都死了好幾回了。」
魏佳伶忙道:「好端端的,您說這些喪氣話做什麼?丹泉是好的,您也是好的,以後啊,你們主僕倆的好日子還在後頭。」
裕常在握住她的手,搖頭道:「我哪裡還有什麼以後啊?我身子怎麼樣,我最清楚,上次病了一場僥倖被太醫們救了回來,若是好生養著,說不準能多捱個七八年,但如今……怕是不中用了。」
「如今我無子無女,無牽無掛,若真的撒手人寰,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丹泉和我那貓兒。」
「舒嬪是個有仇必報的,先前丹泉衝撞過她身邊宮女幾次,只怕等著我去了,舒嬪定會找丹泉的麻煩,丹泉那性子,也不懂什麼叫韜光養晦,怕不是舒嬪的對手。」
「還有松子,它雖是只畜生,可滿月後就抱到我身邊養著,說了不怕你笑話,就像我孩子似的……我想求你,求求你,等著我故去之後能不能照顧照顧他們?魏常在,就當我求求你了,若有下輩子,我來世再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一番話說的裕常在是淚眼婆娑,說的魏佳伶也跟著紅了眼眶,裕常在握著她的手是冰涼冰涼的,那隻手早已瘦骨如柴:「您別說這些,您好好養病,身子會好起來了的,就算您額娘和弟弟泉下有知,也不願見到您這個樣子……」
裕常在只搖搖頭:「魏常在,求求你,就答應我吧,除了你,我也實在不知道該將丹泉和松子託付給誰了。」
魏佳伶噙著淚點點頭。
裕常在已是徹底虧空了身子,不過是略說了會話,就已是精神不濟。
魏佳伶陪著她睡下後這才離開,等著她出門時,正見著丹泉抱著松子憂心忡忡站在門口候著,一瞧見她出來,便忙道:「魏常在,我們家主子沒事兒吧?」
魏佳伶強撐著笑道:「沒事。」
可哪裡會沒事兒啊?
到了夜裡,魏佳伶睡得並不踏實,平素一覺能睡到大天亮的時甚至能聽到外頭傳來呼呼風聲打在窗戶上,還聽見大風卷著落葉發出沙沙作響的聲音。
她正睡得迷迷糊糊時,外頭卻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天青色帳幔被撩開,魏佳伶只瞧見木槿那張欲言又止的臉,當即是心裡一個咯噔:「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木槿低聲道:「常在,裕常在……去了。」
魏佳伶怔了半天沒說話。
木槿低聲道:「皇后娘娘已經過去了,您別傷心,早先太醫就說了,裕常在就是這幾個月的事兒,如今她身子不好,日日又擔驚受怕的,這般去了,也未嘗不是好事兒……」
是好事兒嗎?
但魏佳伶只知道好死不如賴活著,她下意識想要去見裕常在最後一面,可她剛帶著木槿過去鍾粹宮,就聽說裕常在的屍身已被挪走了,她見到的只有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丹泉。
丹泉哭的連話都說不出來,恨不得隨著裕常在一起去了。
天色剛蒙蒙亮,鍾粹宮上下瀰漫著一股子蕭瑟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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