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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20:44:11 作者: 醉魚仔
「那就讓他們去勞改!他們敢幹,就自己受著!」馬有田神情激動,說著說著捂住了心口,臉色難看。
蘇長河一見不好,趕忙上前,扶著他,替他順了順心口,等他表情和緩了,才面帶笑意道:「不至於,有田叔,真不至於!」
「就算真犯法了,也分輕重不是?三子他們現在只是被拘留,還沒判呢,更何況,還沒了解清楚情況,興許他們只去過這一次,倒霉被抓了呢?」
「那些組織賭博的人興許要被送去勞改,三子他們才哪兒到哪兒?在那一窩人里,頂多算這個!」
蘇長河比了個小拇指,故作不屑,道:「說不定就是關幾天,教育一頓,就放回來了。」
「他們這次確實不該,等回來,我肯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們,到時候還得你們幾位老爺子替我看著呢,有田叔你自己先倒下了,回頭誰來幫我教育他們?」
「我姓蘇,他們姓馬,萬一我罰他們的時候,他們不滿,說『你就是一外人,憑什麼管我們?』」
「他們敢?!」馬有田「唰」地坐了起來,馬七叔也重重地拍在床上,「誰說的?哪個渾小子敢說?我打斷他們的腿!」
馬老爺子瞥了他一眼,長河這話就是故意說給有田聽的,為了激起有田的心氣,你還當真了?
蘇長河再接再厲,又道:「這次還只是小輩犯事,我還能管一管,隊裡還有這麼多長輩,哪天要是長輩做了什麼錯事,我怎麼管?」
「您幾位就是咱隊裡的定海神針,有你們在背後撐著,我管教他們才名正言順不是?」
馬有田的精氣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雖然臉色尤有些疲憊,但眼神總算不像剛才那樣心灰意懶了。
他坐起來,靠在床頭:「對,你說得對,我們不能倒下!」
馬有田一把抓住蘇長河的手,憂心忡忡:「長河啊,我是擔心啊!」
他不光是生氣這幾個小子不學好,更是擔心他們生產隊!
馬有田認識字,會打算盤,是年輕時候在縣裡一家酒樓當夥計偷學的。
那家酒樓是縣城有名的富戶劉家的,劉家有酒樓有糧鋪有當鋪,還有銀樓,家裡富的聽說吃飯都用金筷子金碗。
縣城裡一條街都是他家的。
可是就是這麼有錢的人家,在短短几年時間內,家業就敗了個乾淨!
就是因為他家少東家是個賭徒,一開始把家裡錢輸光了,後來借錢賭,還不上就開始賣宅子賣鋪子,連鄉下的田地都賣了個乾淨。
酒樓換了新東家,馬有田他們這些小夥計被辭退了,馬有田也回了鄉下,後來過了半年多,上縣城賣糧,再次見到少東家。
當年那個穿著一身綢衫,胸口掛著一塊金懷表、讓他仰望的的大少爺,已經成了一個潑皮無賴。
聽說他賣了家裡最後一間宅子還不算,還要賣女兒,叫嚷著這次一定能翻本。
大少奶奶寧死不肯,在打手上門時,抱著女兒投井了。
少東家卻還是沒有醒悟,白天給人當樂子,別人賞了幾個錢,就進賭場繼續賭。
馬有田看著那個在地上爬著撿賞錢的少東家,深刻地認識到了,「賭」這個字的危害。
它就像鴉片一樣,能把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鬼!
而現在,他親孫子、他們隊裡的小子們,竟然也沾上了?
人家大少爺,那麼大的家業都輸得乾乾淨淨,他們算什麼?腳上的泥還沒洗乾淨,跑去賭?
他們的好日子才過了幾年啊,就有人沾上賭,以後要是有更多的人不學好怎麼辦?
到時候會不會連累生產隊、連累廠子?
曾經那麼苦,他們好不容易才過上這樣的好日子,馬有田怕啊,怕他們現在的日子被破壞,而這種破壞還是從內部開始的。
他怕卻感到無力。
沒有辦法啊!
馬有田緊緊地抓著蘇長河的手,痛心又無奈。
蘇長河知道他擔心什麼,拍拍他的手,道:「有田叔,你信我不?」
馬有田看著他,蘇長河又問:「我說的事有沒辦到的嗎?」
三個老頭子都搖頭,長河說帶他們掙錢,掙了;說帶他們開廠,開了;說讓他們住小洋樓,住了。
一樁樁,一件件,說過的話都兌現了。
「所以啊,你們信我,這事我來辦。幾個不成器的小輩罷了,誰家沒有?我來給他們上一課,讓他們改邪歸正,以後再也不敢了!」
「至於隊裡其他人,我自有辦法,您幾位就等著配合我,行不?」
馬有田他們三人不知道他要怎麼做,互相看看,毫不猶豫道:「行!」
不管要他們怎麼配合都行!
*
俗話說,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換到創業上也是一樣。
前期辛辛苦苦創業,有多少苦都能吃下來,後期條件好了,意志不堅定的就容易被驕奢淫逸所腐蝕。
他們隊裡的生活條件還算不上驕奢淫逸,但是和整個公社,甚至和整個淮寧縣的普通人家相比,已經遠遠超過了。
前進大隊的每家每戶就算一年啥也不干,光吃分紅,日子都能過得很好。
在這種情況下,有人生出花花腸子,也能理解。
但理解不代表不處理。
蘇長河心說,自己之前的腳步太快,也是時候整頓一下內部紀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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