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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20:44:11 作者: 醉魚仔
衛陽根本不是後溝村的人。
蘇長河有點心疼他,怨不得衛陽十五歲就在外面折騰,連口糧都沒有,不折騰不得餓死?
他心情還有點複雜,當初在後溝村收貨的時候,尤其是後來收果子,村民那叫一淳樸老實,可其實他們也有不淳樸不老實的一面,這一面還是對著個孩子。
向村長問:「不然我先去把他的戶口上上……」
「不用!」蘇長河面上笑意淺了幾分,「不麻煩了,上戶口一時半會也辦不了,算了,省了介紹信。」
從向家出來,蘇長河怒氣沖沖道:「走,咱現在就走,不落這兒了,山溝溝的窮村,誰稀罕?」
衛陽反而看得開:「我本來也不是村裡的人,他們膽子小,不敢幹其他的事,只能從地里刨食,當然把地和糧食看得很重。」
小時候他會為村里人的不友好難過,但現在不了,他已經十五歲了,幹過村里人不敢幹的事,看過他們沒看過的天地,他們的態度,已經不值得在意了。
他不在意,蘇長河心裡卻過不去,他心道:行,後溝村不要,我要!
蘇長河回去就找了老丈人,馬老爺子聽了他的想法,有點麻爪。
雖然他是大隊長,但隊裡的事也不是他一人說了算,尤其落戶可不是隊裡多個人這麼簡單的事。
首先是宅基地,宅基地就那麼多,他們隊裡還有很多人盯著,只是因為沒分家,大隊部沒同意人家的申請。現在來了個外人要分宅基地,隊裡人也不樂意。
再有重要的一個,糧食問題。
他們大隊現在還是按照「人六勞四」分配,就算衛陽不上工,不占勞四的部分,但是按人頭分的糧食他也有一份。
分給他,其他人糧食就少了,本來大家日子過得就不寬裕,現在還多一個分糧食,大隊部同意,隊員也得有意見。
蘇長河想了想,道:「這樣呢,衛陽落在我家戶口上,不分隊裡的宅基地,也不分隊裡的糧食。」
馬老爺子問:「那他吃什么喝什麼?」不能都靠你來貼補吧?
「他給養殖場當業務員,按月發工資,基本工資加提成,一個月至少六塊,黑市上大米一毛六一斤,玉米一毛一斤,小麥五分一斤,六塊錢省著點吃也夠了。」
除此以外,他前期趟出來的一些路子,一個月折騰兩趟,怎麼也夠用。
馬老爺子便不說話了,他知道女婿的性格,真下定決心,誰說也不管用。
不分地不分糧,只掛個戶口,還是比較容易的,馬老爺子和大隊部的人商量過就行。
蘇長河拿著蓋章的證明,帶著衛陽去公社派出所。
還好衛陽和小舅子一起辦事的時候,學會了自行車,不然還得他載他。
這個時候,蘇長河不說衛陽是孩子了,還美其名曰,「年輕人就是要多鍛鍊!」
衛陽這麼大人沒有戶口還是挺奇怪的,七十年代雖然國家太平社會穩定,但是人民群眾還是有很高的警惕性,公安更是如此。
公安的同志仔細詢問,蘇長河把相關證明都遞過去,又找個藉口把衛陽支出去,和公安同志道:「之所以沒辦戶口是這樣的……」
蘇長河藝術性地描述了一位身世悽慘,飽受命運傷害,卻仍然保持內心善良,樂於助人,笑對生活的好同志形象。
「在寒冷的山洞裡,一位年輕的母親掙扎著生下他,山洞裡什麼都沒有,年輕母親只好用牙咬斷臍帶……十歲的孩子,從此只剩他一個人,晚上山里傳來狼嚎,孩子只能抱住自己瑟瑟發抖……」
登記的公安同志是個中年漢子,長的虎背熊腰,聽得眼眶都紅了,另一個女性公安,更是慈母心爆發,倒了杯水,特地加了點紅糖,端給被支出去的衛陽。
她拍拍衛陽,慈愛道:「好孩子,現在是新時代新社會,不要自己強撐,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儘管找政.府,找我們公安也行……」
衛陽:「?」緩緩在心裡打了一個問號。
在兩位熱心公安的幫助下,事情很快辦好,出門的時候,衛陽實在忍不住問:「你跟他們說什麼了?」他們看他的眼神,讓他渾身不自在。
蘇長河毫不心虛,「沒什麼啊,就是配合公安工作,把情況說明清楚……咦?」
衛陽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派出所門口鬧哄哄,「怎麼了?」
蘇長河用下巴點了點正被公安壓上車的其中兩個人,衛陽仔細一瞧,「王大王二?」
可不是這兩人,蘇長河和旁邊人打聽,「這怎麼回事啊?壓到哪兒去?不會是……槍斃吧?」
公安同志看他好像被嚇到了,好心說道:「犯了事的,聚眾賭博,要被送去農場勞動改造……」
「哦原來是這樣,改造也好,省得壞了我們紅旗公社的風氣,不過他們不會過段時間就出來了吧?」
「那怎麼可能?沒個三五年別想出來。」
蘇長河在心裡叫了一聲好。
上次從滬市回來,從縣城蹭了高師傅的車,高師傅還感謝他,說多虧他上次的提議,他堂哥組織了一場維護治安的活動,抓了兩個賭窩,效果很好。
蘇長河當時還想著回來後打聽一下王大王二有沒有被抓,結果一回來就是紡織廠的事,一時半會沒功夫查,沒想到今天在這裡看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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