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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20:44:11 作者: 醉魚仔
一周不到,蘇長河果然如約而至。第二批的成熟的桃杏少一些,不過品質還可以,蘇長河照舊收了。等收完貨,他就在向村長家門口,向村長的大孫子十分有眼色,左右胳膊,麻溜兒地夾著兩條長凳出來。
蘇長河和向村長各坐一條,兩人開始對帳。
蘇長河一一給他捋,「桃子一箱十斤,第一批一共三十箱,也就是三百斤。杏子第一批數量少,一箱五斤,一共二十箱,也就是一百斤……」
向村長大概有點老花眼,看得很費力,他身後擠滿了村里人,「三百斤……一百斤……第一批就這麼點啊?」
「能摘的都摘完了,村長帳上記的就是這個數!」
「哎呀對上了沒?我瞅瞅,我瞅瞅……」
你一言我一語,活像幾百隻麻雀嘰嘰喳喳,吵得向村長頭都疼了,「吵吵什麼吵吵?還要不要結錢了?」
「村長你算,你算……」
向村長終於看清,他確認了一遍,又讓他大兒子來看,兩人確認數目沒錯,才道:「是這個數兒!」
蘇長河耐心等他核對完,繼續算錢,「當初說好一斤桃子一毛錢,三百斤就是三十塊,一斤杏子六分,一百斤就是六塊,合計三十六塊錢。」
蘇長河抽了三張大團結,又數了六張紙票,遞給向村長,「您數數。」
沒有見到錢之前,後溝村的人聽村長說過山上野果子能賣錢,但聽說歸聽說,心裡總不踏實。萬一果子還是酸,萬一人家不要了呢?總之就是不真實。
這時親眼看見蘇同志把錢交到村長手裡,不少人的視線隨著錢移動,嘴裡不由自主發出「哇」地一聲。向村長想罵村里這幫小子沒出息,可枯木般的手指將紙票捋了又捋,終於還是沒忍住咧開嘴角。
「對對,錢沒錯……」向村長一揮手,「等果子都賣完,咱們村里按勞發錢!」
「哇啊!」
人群如沸騰的水一般炸開,向村長手掌下壓,喊了幾次安靜,才讓眾人平復下來,他說道:「別只看到眼前這一次,山上的果子還有,大傢伙不好好照看,還賣個屁錢?」
「村長你放心,我們一定照看好!」
「沒錯沒錯!我們就是照看不好自己,也不會忘了果樹!」
向村長家門口的人群散去,天色已經不早了。蘇長河打算回去,向村長拉著他不讓走,非讓他留下吃個飯,說:「天黑了走山路不安全,在村里吃頓飯怎麼了?今晚就在我們家休息,明早再走!老婆子,晚上多搞兩個菜!」
向村長現在把這位蘇同志當財神爺,他偷偷尋思一批果子就能賣三十六塊錢,林子裡起碼還能再摘三回,全摘完怎麼也能賣上百塊。反正都是山上的野果子,這一百塊簡直跟白撿一樣。得和蘇同志多拉拉關係,說不定果子賣完,人家還能看上他們山里別的東西,到時候村里又白得錢!
向村長算盤打得精,對蘇長河別提多客氣。飯桌上,就差讓家裡三個兒子到四個孫子都到他面前說說好話。得虧向村長寶貝的酒沒剩多少,要不蘇長河指定得被喝趴下。
第二天一早,向村長還特地讓老婆子給煮了一碗糖水雞蛋,讓蘇長河吃完再走。向村長雖然是村長,但後溝村各家都苦哈哈,老向家日子也不好過。糖水雞蛋這樣奢侈的食物,連老向家最小的孫子都沒吃過。
蘇長河吃的時候,三歲的小娃娃躲在門口,大拇指塞嘴裡,眼巴巴地看著他……手裡的碗,口水直流。蘇長河臉皮再厚,也吃不下,他招手叫小娃娃過來,小娃娃吧嗒吧嗒走了兩步,就被向家大孫子一把抱走了。
十四五歲山里長起來的少年,據說白天還在果林里看鳥雀,大概是在太陽下曬久了,以至於還沒到夏天,皮膚已經曬得黝黑,臉頰泛著微微的紅色。少年已經知道羞澀,他不好意思地拍了下小堂弟的屁股,教訓道:「那是給客人吃的!」
走出堂屋前,又回頭看了一眼,見蘇長河看著他,扭回頭,三步並兩步地跨出門,一晃不見了身影。
山里貧窮卻純樸啊,蘇長河看著碗裡的糖水雞蛋,輕輕笑了笑。
他吃完一碗暖心的糖水雞蛋,告辭回家。早晨的山林了無人煙,偶爾幾聲鳥鳴,反而顯出山林別樣的安靜。
蘇長河來來回回進山出山不知道多少次,每次都是來去匆匆,還從來沒有這樣空著手一身輕鬆地走山路。
他看著飄蕩著薄霧的山林,深深吸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山裡的空氣更加清新,仿佛身心都得到了洗滌。
蘇長河頗有詩興地張口,「啊——」
「……好山!」
算了還是別吟詩了,小蘇同志是個文藝青年,他可不是啊。還是辣手摧花吧,路邊的野花開得不錯,薅走薅走,再摘兩片寬闊的葉子,用草捆綁。
完美!一捧美麗鮮艷的野花就形成了,正好回去送給蕙蘭同志,讓蕙蘭同志知道,就算到了七十年代,他也是個十分有情調的好同志。
蘇長河悠哉游哉,突然,身後一道風襲來,後腦勺一疼,他眼前一黑,撲通倒地。沒綁緊的野花撒落,一半落在地上,一半在他的身上。
一雙手顫抖地伸向地上人的腰間的布口袋。
前進大隊,馬蕙蘭煮好粥,正切鹹菜,手上突然一痛。被同事戲稱一院手最穩的馬一刀竟然會切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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