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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20:44:11 作者: 醉魚仔
蘇老弟怎麼就這麼……齊大勇沒想出怎麼形容,就是很不一般,說話頭頭是道,人家還能和他聊得來,還能彎下腰投機倒把!
蘇長河毫無高學歷的架勢,毫不在意地笑笑,「不管讀沒讀過書,男人嘛,起碼要養家餬口。」
齊大勇十分贊同,他嘆了口氣,「是啊,總不能讓媳婦孩子餓死。」
蘇長河順勢問起他的情況,原來齊大勇家就住在建設大隊。建設大隊距離公社比較近,蘇長河他們早上來公社,就曾路過建設大隊。
齊家家庭條件困難,三兒兩女,上面爹媽身體還不好,爹幹不了重活,媽臥病在床,家裡全靠齊大勇。他一個人拼死拼活地干,掙的工分也不夠吃。沒辦法,他就干起了倒賣豬肉的事。從縣城養豬場以親友價買入,拿到公社以市場價賣出。
整個淮寧縣就一個養豬場,只要能拿到豬肉,根本不愁賣。齊大勇能拿到肉,得力於他有個遠方叔叔在養豬場。他遠方叔叔命不好,年輕時候娶個媳婦,媳婦跟人跑了,後來和一個寡婦搭夥過日子,給他生了個兒子,好不容易日子有了盼頭,兒子落水淹死了,寡婦後來也死了,就剩下他叔叔孤寡老頭一個。
老頭脾氣古怪,齊大勇愣是磨了半年,答應將二兒子過繼到他兒子膝下,以後給他送終,才將人拿下。眼下兩家關係親近,他家二兒子就在養豬場,幫著打打下手,等以後,還能接遠方叔叔的班。所以,齊大勇在養豬場也算是有自己人,這才有辦法弄到肉。
當然後面這些他沒說那麼細,誰也不能把自己的門路告訴別人,要是一般人,齊大勇連養豬場都不會說。
他沒說,蘇長河也猜出來了,不就是在養豬場有關係?他也沒打算截胡齊大勇的生意,蘇長河想的是,全縣就一個養豬場,供應這麼不足,怎麼就沒人從源頭想想辦法?反正——
種田是不可能的,只能想想辦法搞副業了。
蘇月賣完東西,回頭一看,她爸和隔壁大叔還聊得歡暢,兩人已經一口一個「老弟」,一口一個「齊哥」。
她爸還讓她叫伯伯,好吧,伯伯就伯伯,蘇月仰頭,乖巧一笑,「齊伯伯。」
蘇長河馬蕙蘭比原來兩人捨得在吃上花錢,天天不是魚湯就是骨頭湯,菜里也捨得放油,這麼好吃好喝一個多月,蘇月臉上長了肉,膚色也沒那麼蠟黃。早上走時,她媽給她綁了兩個小辮,她又遺傳她爸的甜瓜臉,一笑,臉頰露出兩個小酒窩,別提多甜了。
齊大勇越看越喜歡,回頭看自己的攤子,都賣得差不多了,只扒拉出一些豬下水,「別嫌棄,伯伯給帶回家吃。」
蘇月當然不嫌棄,豬心豬肺豬大腸,爆炒起來多好吃啊,「謝謝伯伯。」
蘇長河拍拍她腦袋,把兜里捂了半天的二合麵餅塞給她,示意她去邊上吃,自己在背簍水桶里巡視一圈,拎著剩的一條魚塞給齊大勇,「早晨來還是活的,帶回去給侄子侄女們添個菜。」
有來有往,關係才親近。
那邊蘇月拿著二合麵餅走到一個小年輕面前,她將餅一撕兩半,「叔叔,你請我吃紅棗,我請你吃餅。」
這小年輕就是先前逗她算數的那人,他說話算話,蘇月算出來,他真的抓了一大把紅棗給她,現在還在她兜里呢。
小年輕叼著根草,笑了:「小丫頭,我才十七,你叫那個女同志姐姐,叫我叔叔?」
***
回去的路上,蘇月從蘇長河的背上換到馬向東的背上,終於不用自己走了。
父女倆也不避著馬向東,就這麼一邊走,一邊算帳。
他們這次來一共帶了三百個雞蛋,兩隻母雞,三隻公雞,一隻鴨,還有十條魚。其中,蘇長河帶了一半出去,蘇月問他:「爸你那邊賣了多少錢?」
蘇長河記憶沒他閨女好,一邊想,一邊說:「雞蛋賣給家屬院個人是七分一個,後來馬大娘的副廠長兒子代表廠子把剩下都包了,給他個優惠,六分五一個。雞蛋攏共賣了八塊。」
雞蛋的利潤真的很薄,他以前收還能四分錢一個,現在跑太多次,山裡的人也不是傻子,便宜了不賣,他就給漲到了四分五一個。他賣了八塊,其實也才賺了兩塊六,完全比不上雞鴨賺錢。
「一個老母雞五塊,一個公雞三塊五,魚三毛一斤,五條魚賣了三塊。」
「那就是一共賣了十九塊五!」蘇月腦子裡一加,總數就出來了,她對自己賣出的價格記得很清楚,「我們這邊一共是三十塊兩毛五,雞蛋十三塊五,母雞五塊,兩隻公雞六塊五,一隻鴨三塊,四條魚兩塊兩毛五。」
「所以這一趟一共賣了四十九塊七毛五,魚是我們少先分隊的財產,這樣算……你的錢是四十四塊五,爸你收來花了多少錢?」
這個蘇長河記得,本錢少,他每一分每一厘都算計著來,「雞蛋十四塊四,母雞七塊五,公雞六塊,鴨兩塊……」
他還沒說總數,蘇月已經道:「那你這趟就是賺了十四塊六毛……好辛苦啊!」
蘇月由衷感慨,她是真心疼她爸,她知道她爸有多辛苦。為了收這些東西,翻山越嶺走幾十里山路,腳上都磨出水泡了。不想讓前進大隊的人看見,還得起早貪黑,經常她睡得正香,她爸就出門了。就像今天,她跟著跑一趟,都累得快癱了,她爸這一個多月,都來回跑了十來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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